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馬闊躺在暖暖的被窩,摟著自己的兩個胡妾,舒服的睡著。忽地,仿佛有驚雷炸響,讓他一下子就醒來了。
然後,他便聽到了院子,數不清的人在叫喊著,慌張的到處奔逃。
“怎回事?”他連忙爬起來,披上剛剛買的羊毛大衣,戴上狐裘帽子,穿上妻子給他織的棉鞋,點燃油燈,打開房門,走到外麵,抓住慌慌張張的跑來的管家問道“究竟怎了?”
“君子,君子……大事不好了……”
“外麵來了大批官軍,說讓君子您出去交代……”
馬闊聞言,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交代什?!”
“說是要您交代,旬月來官庫之中為備災準備的三千匹棉布,兩千五百匹毛布的下落……”ii
馬闊聽著,神色一黯,心中警鈴大作。
他是這槐縣的戶曹和庫令,掌管著全縣府庫和國家儲備。
而槐又是右扶風轄區最大的中轉站,負責承接從長安發來的各種命令、文書以及物資。
靠著這個身份,馬闊就任以來,便不斷挪用府庫的物資,來給自己謀利。
於是,短短數年,槐馬家就富至僮三千,擁有大型石炭場三座,帶甲家丁上百人。
甚至連鐵甲,都有三十具!
別說鎮壓奴婢了,就是槐縣的鄉兵,也根本不是馬家的對手。
於是,以小吏而淩上官。
偏生,馬闊又很經營人脈,知道自己必須要找一條大腿抱。ii
所以,他便絞盡腦汁,抱上了執政之一的宗正卿劉賢的大腿,將自己的三個妹妹都送給了那位已經六十多歲的宗室為妾。
更年年送上嬌豔的西域胡姬、乖巧的朝鮮婢,甚至不惜重金,專門在槐縣中建了一個女院,從邯鄲高價聘請知名歌姬女師回來,為他訓練、培養美人,以供那位除了好色外,沒有其他興趣愛好的執政享用。
又靠著這位宗室執政,馬闊成功攀上了其他未來有望執政的宗室列侯。
真可謂是高枕無憂,可以放心大膽的做事。
於是,馬闊便更加肆無忌憚的濫權起來。
兩個月前,為了買下一批從西域運來的奴婢,他直接挪用了槐府庫的一半物資。ii
本來,這是萬無一失的事情。
各地府庫的核查,都是有規律的。
隻要趕在下次核查官吏登門前,把虧空補回去,便你好我好大家好。
哪成想,一場雪災忽如其來,打亂他的所有計劃。
朝堂上不斷催促著槐當局,立刻救災,開放府庫。
但他哪拿得出那些被該在府庫的物資?
好在,這槐的縣令、縣尉也和他一般,拿了府庫的東西,去做自家的買賣。
大家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所以,聯合起來,欺上瞞下。
一方麵報告朝廷——槐雪災影響很小,百姓安居樂業,情緒穩定。
另一方麵,則派出豪奴、遊俠,專門守著道路,防止那些不聽話的泥腿子跑出去,叫長安知道槐的虛實。ii
他們的算盤是打的極好的。
隻要撐下去,撐到開春,到時候,農民忙著耕作,而工人則忙著上工,也就沒有什人會有精力再來追究為什府庫的物資不翼而飛的事情了。
隻要熬過去,就是晴天。
到那時候,實在不行,大不了,最後想辦法辭官嘛!
反正,也馬闊覺得自己也賺夠了,也是時候離開了。
但,就在此時,那位丞相居然親自掛帥,開始出動軍隊救災。
先從長安、新豐開始,然後迅速擴展到整個關中。
這讓馬闊與整個槐上下,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這些年來,不止是當官的上下其手,拿著府庫的國家物資,充作自己投資或者酒池肉林的資本。ii
地方上的豪強、大賈,也同樣沒有閑著。
為了賺錢,也為了搶占市場,他們什事情沒有做過?
真要追究起來,幾乎人人都得去廷尉大牢走一回。
所以,本地商賈,特別是礦山主們,比馬闊這些官吏還害怕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被上麵知道。
於是外結合,相互勾結起來。
朝堂要派員來救災?
可以,上麵派下來的人,早在來之前,就已經被他們摸清楚了。
一連三波使者,都被他們應付了過去。
可哪成想,那位丞相根本就不放心,甚至信不過任何人。
在明麵上的使者之下,還有錦衣衛,悄然暗訪。ii
幸好,馬闊曾重金交好了一位貴人,關鍵時刻,那位貴人給了他一個提醒,讓他得以發現那幾個喬裝打扮暗訪的錦衣衛。
為了自保,馬闊心腸一狠,便和這槐縣令一起,將那幾個錦衣衛當成盜匪格殺。
此事,是三天前的事情。
做完這事情,馬闊終於下定了辭官的決心。
打算此事過後,便稱病辭官,再逼著那縣令、縣尉,將府庫的虧空補上,收尾收拾幹淨。
然後就帶著這些年來積攢下的財富,無論去西域,還是朝鮮,都足可逍遙一世。
但……
現在這美夢卻似乎要醒來了。
馬闊看著門外那些舉起來的火把,聽著院子養的狗狂吠的聲音。ii
他索性把心一橫,對著院子那些慌慌張張起來,不知所措的家丁與奴婢們斥道“慌什?”
“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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