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差不多是蹦蹦跳跳著回到寢室的，直到看到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喝水的郝琪琪。

    真言隻要遇到開心的事，眼睛就會格外地亮，不需要做表情，不需要張嘴話。

    郝琪琪似乎明白了什，隻是衝著真言微微一笑，沒有話。真言膽怯著也回了一個微笑之後，默默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兩個女生的關係變得微妙又怎樣，親近與疏遠從來不是那容易劃清界限的，琪琪需要緩衝與釋懷，真言惟有等待。

    而此時此刻，住在一樓10室的夏瀛正在“掃描”著她的台曆。

    “今是月1號，星期三，清明節是4月5號，也就是下個星期一，那正好，趕得上。”夏瀛心默念著。

    夏瀛這個星期要回遠恕看姨，然後和姨一起回槐樹，給媽媽上墳，也順便看望看望姥姥姥爺。

    夏瀛已經十八歲了，可她很多深刻的記憶似乎都和槐樹有關，而初中之前的每個寒暑假，除了槐樹，她哪兒都不會去。

    姨剛剛給夏瀛打電話，夏瀛六歲的姨的女兒竇竇一直在電話叫她的名字，她忽然想到自己真的好長時間沒有和姨通話了。最近一次聯係還是用短信。

    年三十兒晚上，她給姨發了一條“新年快樂，瀛瀛愛你”，而姨則給她回了一條“瀛瀛新年快樂，姨也愛你”，可就是這一條短信，卻足以讓夏瀛感到溫暖。

    她想起三十兒晚上，雲城的家一團亂，無論“新家”還是“舊家”。

    爸爸買的新房子恰巧在三十兒能入住了。為了趕上在新房子過年，全家一大早就起來“幹活”，還找了搬家公司幫忙。夏瀛眼看著老房子的家具物件兒一件一件被搬了出去，心不由得難過，卻尋不得半點原因。

    直到晚上去到新家。

    其實，強顏歡笑早在見到阿姨的那一刻就臨時性地學會了，可當她看著“新人”“新房”，看著“新人”臉上抑製不住的歡喜，內心的孤獨感和失落感就是頓時升騰到了極點。這是她的家，可再不是隻有爸爸和她的家，她確實是在那晚上才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於是，她無法克製地想不曾謀麵的媽媽和養她長大的姨。

    眼前的這個阿姨嫁給爸爸有半年了，沒有舉辦婚禮。那是在夏瀛高考結束後的第五，兩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頓飯之後，夏瀛算是有了“後媽”。

    夏瀛當時並不在意爸爸娶“後媽”這件事，哪怕此前的夏瀛完全沒被爸爸“告知”任何關於這位阿姨的消息。她還禮貌而客氣地敬了阿姨一杯酒，敬終於有個人要和她，和她的爸爸一起生活了。

    然而

    夏瀛不想再去回想當時的那種感受，適時得拉回了思緒。

    隻是，她更加地期待見到姨，期待見到姥姥姥爺，期待回到槐樹，期待摸一摸媽媽墳上的土。接著就發信息給真言，希望真言周五下午等上她後一起回遠恕。

    真言當然同意了，而且是秒回。

    回遠恕的路上，真言把和織風在一起了的消息告訴了夏瀛，夏瀛沒覺得有什意外，也很為真言感到欣喜。與此同時，“尹織風”這個名字對她來似乎更加親切起來。有因為真言的關係，更因為“尹”這個姓，和姥爺姨一樣的姓，盡管她覺得自己聯想得實在有點遠。

    回到遠恕，剛進姨的家門，竇竇就如同一隻粘人的貓般撲到了夏瀛身上。

    “來，起來，姐姐看一下我們家竇竇。”

    竇竇隻是抬起了臉，卻並沒有要放開夏瀛的意思。

    “美人，又漂亮啦。”夏瀛稱讚道，而美人也配合得眨巴了一下她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好啦好啦，竇竇，快放開姐姐，姐姐剛坐完車，很累的。”聽了媽媽的話，竇竇撅噘嘴放開了夏瀛。

    姨叫她們姐妹二人去洗手，然後準備吃飯。

    “姨？姨夫呢？”夏瀛看姨夫不在，隨口問了一句。

    “哦，他剛打電話回來單位同事要聚會，所以不回來吃晚飯了。”

    “這樣啊。”夏瀛於是也沒多想，而一旁的竇竇表情複雜。

    飯桌上，姨關切地問了夏瀛一些問題。比如，上大學了的感覺怎樣，有沒有碰到自己心儀的男生，和那位阿姨處習慣沒有，等等等等。夏瀛也都一一耐心地給出了回答。

    姨，夏瀛，竇竇，三個人聊到很晚很晚

    然而，直到她們睡覺，姨夫都沒有回來。

    第二早上，三人簡單地吃了點東西之後，姨開車，帶著夏瀛和竇竇準備回槐樹。

    槐樹村子不大，地勢卻很高，整個村子就那依山而建。

    四月份，草也好，樹也罷，都已吐出了新綠，高高的山顯得很有生氣，雖然還是有些山頭裸露著土和石。

    夏瀛其實並不算熟悉回槐樹的路，也不算有多熟悉整個槐樹，可她認通往姥爺家高且有些立的那道坡，回槐樹最醒目的那道坡，看到那道坡，就是回到了槐樹，回到了姥爺家。

    每次她回去，姥姥和姥爺都會站在半坡上或坡底迎接她。沒有一次例外，這次當然也是。

    夏瀛在車，遠遠地看到拱著手笑的姥爺，衝著姨車子揮帕子的姥姥，突覺眼睛有些犯潮。

    沒到坡底，夏瀛和竇竇先下了車，姐妹倆人跑向姥姥姥爺，夏瀛攙著姥姥，竇竇攙著姥爺，一步一步地攀上了坡

    姨等到他們差不多回家後，將車開上了坡，停在了大門外的那片山頭上。

    進家門也就10點來鍾，姥姥給兩個外孫女拿出了她藏在櫃子的點心和果丹皮，姥爺則拿起老舊的粉色塑料暖瓶，往他早已倒好蜂蜜的三個碗中添上了水。

    竇竇坐了車犯困，隨即脫了鞋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了油布火炕上。

    夏瀛跟姥姥了幾句話之後跟著姥爺去了藥鋪，坐在姥爺的案桌邊看姥爺開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