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見星河,隻有峰柱在散發無盡的清輝。
淩生躺在床榻望著虛無,想了一會遙安,可惜在雲明台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這很是令他悵然。轉而又想到龐魚,也不知他參悟得如何,這又令他有些牽掛……
結果這一來,鬧得他因為得到師父賞賜的好心情,漸漸變得喜憂難明。
好在雲明台上成功參悟雲明三疊,直接晉升為內殿弟子,了卻掉一樁眼前事端,這多少還是讓他心的巨石去了一塊。但六年後的明山大比,爭奪頭名才是真正的大事,關乎他和遙安的終身大事。
一想到這兒,心神一緊便猛然蹬起盤腿坐定,驚得赤鸞一下遠遠躲到角落去了。
當即取出四枚玉簡,拿起其中一枚灌注靈力入內,就見腦海出現一道虛影開始施展此術。待其演練結束,一塊金光繚繞,足有缸口大的圓形鏡麵便驟然成形,隨後一行行字跡在鏡麵浮現,閱其字方知此術名為鏡影金光。
看過一陣才算弄明白此術竟有兩種妙用,首先鏡麵具有盾牌一樣的抵禦之效,而鏡麵四周繚繞的金光又具有化作利芒攻擊之效,如此看來倒是一道不常見的,可攻可守的疊合靈術。
淩生壓下察看其餘三道靈術的念頭,閉目專心研習鏡影金光。
經過調用靈力數次運轉後,漸漸掌握了此術在體內的運轉路線,睜開眼,伸手在空中緩緩畫出一個圓。
隨著手指的畫動,金光從指端溢出。
圓成,鏡現。
淩生咧嘴一笑,手指隨意點去,便有一束金光從鏡邊飛出。
嗤。
金光洞穿了牆壁,消失在了夜。
不到一個時辰就學會鏡影金光,因為學習禦風劍術受到的打擊頓時所剩無幾,毫無疑問,他依然還是那個學靈術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存在。
淩生扭頭,目光移到了身旁放著的三枚玉簡上,那,可以開始下一道了。
一個時辰過去。
兩個時辰過去。
三個時辰過去。
明了,沒有日出,很是陰沉。
淩生看到房中成功落下一道雷電,劈得地麵升騰起縷縷青煙,滿意的收手揉起額鬢,他很乏累,是學會靈術的喜悅一直讓他堅持到現在。
那現在他床邊的四枚玉簡全都消失,繼鏡影金光之後,他又學會了風卷雲湧,冰刃術,雷術。於是勉強支撐的精神也就一下鬆懈了,困倦如潮水湧來,揉著的手不覺停住,他倒在了床榻上。
遠齊現身,拿出丹瓶,倒出一口喂入淩生口中,隨即又將手貼在他的額頭感受了片刻,確認無礙後轉身離去。可沒過幾息遠齊忽然又出現,直到將手中的丹瓶放在淩生床邊,這才悄然消失。
這次淩生沒有上回那般勞累,故而睡去的時間並不長,剛到正午就已醒來,睜眼看見色依然陰沉,便又閉目調息了一陣,這才從床榻起身。
不經意看到床邊放著丹瓶,拿起來一瞧上麵寫著養神丹,怔住片刻,然後默默將它放入乾坤袋中。
沒有深刻經曆的人不懂,因為他們看不到那些細節;有過深刻經曆的人懂,因為他們能看到那些細節。
這與年齡無關,隻與成長有關。
淩生有過很痛的經曆,所以他看到了遠齊對他的默默付出,從雲明台的驅劍護佑,再到給他精挑細選出來的靈術,以及那瓶養神的丹藥,無一不明這個師父對他的關愛。
可是他該拿什回報?
站在房中,望向門扉,門扉正對藏經閣,那兒的門檻上肯定正坐著一個拎著茶壺的老者。
開門,走出舍,果然如此,淩生想去見禮,想去吐露自己的心聲,可又莫名的恐懼,覺得那個人似乎離他很遠,他怎都看不清,便隻是站在門前極力凝視。
前路沒有江河,可他的心卻橫亙了一條江河,那湧動著愛的洪濤,他不敢涉足,他怕被吞沒,他怕再經曆那失去的悔痛。
曾經有個師父,用他的方式愛他,等他明白過來,他卻死了。
如今又有個師父,用他的方式愛他,他明白過來了,他也還活著,可他卻不敢靠近。
然而若是逃避能改變什,那勇氣又還有什值得可歌的?!
淩生永遠不會想到此時的遲疑,卻成了他一生永遠無法原諒的過錯,因為這是他在清醒的狀態下做出的一個最昏聵的決定啊,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將他推向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道的戲耍悄然而至。
道下的人,誰能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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