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奇峰知道自己仍在黑霧中,看不見,周遭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
如果這是他人生中最後的一段,是不是就不回頭,一路摸黑走到底?
不!還不夠!他做得不夠好!
這寒愴地去見師父、師娘,他要抬不起頭。
把燕妹留給三師弟,他相信三師弟會照顧好她的,但他曾在師父墳前立誓,必定手刃“秋家堡”叛徒,必定重振“秋家堡”聲威。前一個誓言,他不確定是否辦到了,而關於後一個誓言,難道要直接推到三師弟和燕妹身上,撒手不管嗎?
如此不負責任,他怎有臉?!
若見著翔鳳,她刁鑽性子一起,必然揚著眉睞他、嘲弄他,她會——
“師哥,你瞧你,累成這模樣,什事都辦不好,呆頭呆腦真惹人生氣!”
他會靜靜由著她罵,看著她紅嫩臉蛋,看著她愛嬌模樣,她罵他,他心快活,他想聽她嬌嬌軟軟的斥罵——
“這累了嗎?好吧……那就睡會兒,可不準你偷懶太久,還有好些事沒做呀,你一直賴在這兒,我可要惱了。”
“我守在你身旁,睡吧,好好睡,我等你睡醒,但最好別讓我等太久……”
“……要是大爺遲遲不來履約,奴家心一橫,可要算起利息加數,屆時就不是三、五能解決的事……”
最後那句,誰在對他?
不是翔鳳……那嬌脆女音更蠻、更媚,勾著鳳眸,勾著似笑非笑的朱唇,有恨有惱,有什密密麻麻、鋪蓋地而來……或者,一直都是那人在笑他、嘲弄他、斥罵他,一直是她……
“鄂大爺,你要再欺我、騙我,我……我就拿自個兒當獎賞……賞給任何一個有本事把你揪回到我麵前的人!”
呼地大風狂揚,掃開濃霧,他看到那姑娘,紫衣迤邐於地,豔容帶著慣有的挑釁,眸底卻盈著溫柔如水的月光。
她佇足江畔,白雪駒在她身側晃頭擺尾,火螢點點,閃爍飄流。
她嘲弄地翹起唇,在夏夜輕笑,彷佛無聲問著……你對我承諾了什?一走了之,算什呢?
妳等我!
“朱姑娘——”霧散的江岸,他衝著她叫出。
“九全,鄂爺胡亂嚷嚷些什?你聽出來了嗎?”
“咱管他嚷什!快把刀給我,箭一拔出,你就把解毒金創粉往口子上撒,給我使勁兒撒、用力撒,撒到黑血變紅為止!總之死馬當活馬醫了!”
“是……鄂爺還沒死,不算‘死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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