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卷

    回到台北，生活像是一下子就恢複了平靜，依舊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畢業了，同學們各自找到了工作，開始了忙碌的生活，在也沒有那多空閑的時間相互聯係，同學之間也就漸漸的斷了聯絡，就連夏微微，也如同人間消失一般，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後來我又去看過紀安幾次，再沒了第一次去時的辛酸，也是習慣了吧，也快到了他回來的時候了，終於是要不必再思念中度日了？

    傍晚六點鍾，當我走在塞車的下班路段上，一心掛念著久違的紀安，我其實已經有近三個月沒有見到紀安，在稍早的電話，紀安充滿興奮的聲音還言猶在耳：“我去接你下班，等我。”

    上次紀安接我下班還是在半年前他休假回來的時候，我們叫上了夏微微還有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又去重溫了一次當年第一次一起爬山的場景，夏微微還一路直嚷他是我倆的功臣，算是幫到牛郎織女的老黃牛，她還要求等我們結婚伴娘的位置必須要留給她，心想著這些，嘴角不禁微微上翹，幸福的感覺就席上心頭，可是，不知道怎回事今天自打接到紀安的電話心就有隱隱的不安，像是要發生什事情似得，可是卻始終也琢磨不透是什事情，幹脆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隻是想著紀安這次回來就真的不會再離開了。這比什都值得開心。

    車水馬龍再也不會惹人心煩，要等上五分鍾以上的綠燈亮起，我也不會在意，因為，我心中一直在累積話語，滿腹預備著要向紀安傾訴，而難熬的思念長夜，都再也不算什了，紀安服完了兵役，終於回來了，這比什都重要，這比什都值得，這五分鍾根本不算什，隻要讓我見到他，並告訴他我是多地想念他！

    我猜想紀安應該也是帶著跟我同樣的心情想著我吧！如此懸念著我，讓我心想到就甜滋滋的。

    在信件往來上，紀安不止一次的寫過，無論多遙遠他都不會忘記我，並且論及他用著多少情思來想我，在每一個夜晚或有月亮或無月亮，他都同樣想念，他累極時，也撐著眼皮，用著希望和意誌，在磨練剛強身軀體魄之際，一再安慰自己，至少還有我，他知道我會等他回來，這就夠了。

    在十字路口，紀安在機車上首先看到我，我就在眼前，即將越過班馬線的樣子，在這個待轉彎的十字路口，紀安舉起右手，興奮的對我揮著手，這用力這充滿熱情，但是我這時的眼光卻在等著那個綠燈亮起。

    生命的綠燈亮起了，但是我卻沒有走過去，等我想到必須起步走過去的時候，已經不需要了。

    一聲轟然巨響，幾乎震懾了我的靈魂，幾乎在同時，我看見紀安整個人彈高起來，離我不遠的二百公尺處，瞬間，一切都因此而靜止了，沒有時間經過，沒有人說話，沒有流動的車與行人，空白之處，隻有紀安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在我的眼前，仰躺著，安安靜靜。

    近乎沉睡地這悲壯的留下了他最後給我的印象，他買來要送我的玫瑰花，鋪陳在柏油路上，花屍遍地血色紅豔。

    “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我嘴念念有辭的然而腳步卻往紀安所在走去，翻倒的機車，一切是那淩亂的現場。

    紀安，不要睡，不能在這睡著。我心不斷熱烈激動的呼喚，我蹲下身，伸出手，拂觸著他的臉，說也奇怪，他的臉色當時看來是那蒼白，迷彩的軍服仍然直挺的穿在他的身上，我艱難的叫著，呼叫著：“白，嶽。”

    “叫救護車，快！”妖嬈的檳榔西施，尖聲叫嚷著。

    我不願相信眼前這是事實，心還在反駁：“紀安不需要救護車，他隻是睡了，沒有事的。”沒有事的。我坐在紀安的身旁的柏油路上，陪著他，同時在說服自己，一遍又一遍。他沒事的，瞧！他連一滴向都沒有流呢！他隻是被撞暈了，他會慢慢醒來的。這種事不會臨到紀安身上來的，紀安是個幸運兒，他去當兵的時候，還不都平平安安全身而退了嗎？我從不擔心他，我知道他會回到我身邊，我們可以一起到想去的任何地方，我們可以分享的事還有好多好多，他還來不及了解的我的還有好多好多啊！而我生命剩下的空白也好多好多……

    我不相信眼前的事，我徑自充耳不聞耳邊的風聲和人來人往的閑談，身旁急著要解釋的肇事司機也始終是有話，我卻聽不見的狀態。

    隻見他的嘴唇嚅動著，然而他說著什，我卻不知道，隻覺得吵，茫，亂。

    前一刻我的心還充滿甜蜜，後一刻我卻要承擔悲劇在我的麵前殘忍的發生，天！這是什世界！

    救護車的鳴笛聲驚醒了我一些些思微，我看到紀安被抬上了救護車，我木然的盯視著剛剛沒有發見紀安腦後那一大灘的血跡和玫瑰花屍，頓時，心上也是一片殷紅。

    身旁來來去去的行人與警察我全都視而不見，隻是一句又一句的呼喚著，這個教我心痛如絞的名字。

    “紀安……紀安……我會一直一直等你來接我。”

    這時，我的世界天旋地轉，天地變色，慘不忍賭。

    後來再發生什事，我完全都不知道了，依稀彷佛聽見遠方又傳來一輛救護車急切的鳴叫聲，我幾乎要以為是他們搞錯了，紀安被送回來了，心還正要開始高興紀安終究是沒事的呢！後來才意識到是，我因心碎而昏厥的被送上救護車，也送進了醫院。

    同樣是進醫院，卻是兩種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