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子，是這樣的。

    文采卓絕？不足。

    風流恣意？太過。

    溫雅含蓄？不及。

    雍容閑雅？似是。

    注意他的目光，裴淵很坦然，虛心，穩重，對所有質疑一概接受。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是嗎？自古月圓多離情別恨，相望相思不相見，還真是。

    月色太過恬淡了，這樣溫柔的良辰美景注定隻能述回憶，使得裴淵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事情。

    他從不把過往放在心上，從不尊重過往，但在這迷離清甜的氛圍下，回憶綿長有趣，非常適合閑聊，如涓涓細流，脈脈含情。

    環境影響了他的思路，倒出多年不願輕易交述的過往。

    的時候，很，到隻能讓現在的自己在心俯視，看著另一個自己，多奇妙的關係！

    他生來就是太子，又是長子，年紀便被寄予很高的要求，那時候他身邊有很多人，提醒著他的身份，身份？隱隱覺得是個很可怕的東西。前擁後護？不如是監督。早課，晚課，再加上溫習，嚴重擠兌了他的休息時間，神儀舉止，無時無刻不麵臨著被糾正的窘境。

    三歲？四歲？不，一切從他會話會走路開始就發生了改變。他學得很快，有模有樣，心卻沒由來的生起了忤逆之意，不知緣何起始。

    很煩，很累，無聊，困頓萎靡之餘，他對一些平時不曾接觸的細節產生了思考，為何宮宮外隻有他一個孩？人們都很奇怪，有著令他驚歎的名為情緒的東西，沒人陪他玩，他也不可能找別人玩，似乎，他從不大喜大悲。

    有一，太傅走了，什意思？他們太傅去世了，去世？離世。他很清楚，樂極升，有識者脫離**，逍遙曠世，遊騁其間，怡然自得。好事，古今多少文人雅士盼望著這事呢，太傅果然德才兼備，不負眾望。他微微表露出向往之情，身邊的人被他一嚇，麵容驚恐，那失色，他不明白了，他什都沒做，這些人的表情也能如此豐富！

    不同尋常的一來臨了，他見到了他的生身父親，東覃的帝王，見所未見的母後的丈夫，多繁雜。那時，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麵，而不是召見。

    那樣脆弱蕭索的身姿，俊秀的麵容上那雙滿布血絲的眼尤為清晰。他有點懵，自己做錯了什嗎？很多時候父子二人見麵都隻是匆匆一瞥，未曾這樣親近熱絡地……對視。他等著那位帝王親啟尊口，那人隻是細看了他一眼，隻道他無心，無心好啊，可以隨心所欲，不受負累。他聽得似懂非懂，正待細問，那位帝王已遠去，衣袍颭風，襟袖之下，形體纖薄如枯竹，他詫異了好一會兒，總覺得父皇比他……，怎，不正常，這個詞還是他無意間聽旁人起，他略略記下，勉強猜得含意，模糊的，縈繞在腦海，不清，感覺比什都重要。

    沒心，活人怎可能沒心！他漸漸忘了這事。再後來，他五歲，也許未滿，大概這種事別人更為清楚吧。

    他要出外曆練了。

    他高興了很長一段時間，能出得了皇城，便是最好的了。起先他還覺得無聊乏味，原來是先苦後甜？！事關重大，那位帝王給出的解釋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路，多出去走走，曆經一番徹骨，興許能懂點人情世故，沾沾“人氣”，其實不意外，這本來就是東覃的傳統。

    他不管那多的，大千世界，繽彩紛呈，他即將涉足，頭夜便興奮得不可安寢，所有的端莊穩重丟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