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嬰兒被門板開合的聲音驚醒，搖籃中依依呀呀地揮舞著兩截白胖的小臂，不安的扭動下，蒙在眼上罩子稍稍歪斜，但並未脫落，隨後被一隻如玉的手重新整理好。

    淩燕抱起女兒輕輕哄著，看著那錦緞精繡的素白眼罩，心頭酸楚，卻又隱隱覺得奇怪。按照子軒少爺的話降，如珠蒙眼是為了躲避光線，既然如此，不是深色的眼罩更好一些，而這種素色纖薄的料子，陽光一照就幾乎透明了般。

    自打生產就不曾見過女兒，淩燕日日思念，此刻女兒便在懷中，自然滿心歡喜，其他也並未多想，隻是緊緊看著，目光一刻也不肯移開。

    “淩燕，你打算怎辦？”雲澈站在門口，卻見那一對母女難分難舍，頓覺有些後悔。

    淩燕看了他一眼，然後拍著女兒繼續哄玩著。

    雲澈見狀，思索了片刻：“淩燕，你是不是想……留在這？”他頓了頓，見對方沉默不語，抿了抿嘴道：“舅舅沒有什別的意思，一切全看你自己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在這了，我立刻帶你離開。”

    “嘶——”淩燕吃痛地喚了一聲，如珠搗亂的小手纏正著她的頭發，不識好歹地揮舞著。費了一番氣力才將發絲抽出，將孩子放回搖籃，淩燕回首麵對雲澈，目光卻越過他的肩膀看向門外的人。“子軒少爺……”

    雲澈猛地回頭，君子軒麵色陰沉，薄唇緊抿，而後迸出一個字：“滾！”

    “你說什！”雲澈大怒，她一介神醫，多為世人尊敬，何曾聽過這等粗魯的言語，一口鬱氣擠在胸口，眸光驟寒，正欲上前，卻聽身後一聲輕喚。

    “舅舅。”淩燕垂眸，別開對方詢問的目光，懇求道：“舅舅，你還是先出去吧，子軒少爺可能與我有話說。”

    她從來柔弱，實則極為執拗，雲澈注視了她半晌，終是歎了一口氣：“算了，我去給如珠煎藥去。”

    說完提腳就走，與君子軒擦身而過的瞬間狠狠瞪了他一眼，十足警告，但被完全的無視掉，可饒是如此，他出門的時候也不忘關上門板。

    室內隻剩下二人，君子軒看著淩燕，淩燕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兩廂沉默了半晌，似乎空氣都有些凝滯。這時搖籃的如珠忽然啼哭了一聲，淩燕慌忙去看，孩子卻又安靜下來。

    她推著搖籃的邊緣，輕輕晃著。

    “雪雲澈都跟你說了？”君子軒來到了她的身後，淩燕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宛如白玉雕琢的手落在她的肩頭：“雪雲澈會在這，其實是我強留他的，畢竟如珠身子不好……”君子軒語氣很輕，但是手勁很大，感到掌心的瑟縮，不鬆反而更加收緊了五指：“他想帶你走，你怎想？”

    淩燕吃痛，柳眉微蹙：“……我有點累。”

    “你看著我說話！”君子軒嘴上命令，手中一提，已將對方扭進自己懷：“你打算一輩子都跟我這樣嗎？”

    優美的手指劃過嬌嫩的臉龐，一地溫熱的液體隨之落下。

    淩燕臉上一燙，無意識地抬頭，君子軒的臉那悲傷，是她從未見過的。他在哭，不是任何計量，他真的很傷心。

    她幾乎就要抬起手來，替他拭去眼角的濕意，可是那一瞬間又想起了蘇雨橋。

    “你真的那想離開我？”他咬著唇，嘴角滲出一點鮮紅。

    淩燕心中一片空白，亦不知如何作答：“……我不知道。”

    君子軒喃喃自語：“你不知道……我卻知道。我不會讓你走的……沒錯，我決不讓你離開我……”

    這一步的時間，淩燕已躲到桌子旁。

    “……”君子軒臉色有些發青，緊緊盯著淩燕，沉默了片刻，抬腳向她走去。

    “別過來！”茶壺碎在他的腳前，發出破碎的脆響，他腳下一頓，迎麵又飛了一直杯子，但被他側頭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