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小井也意識到了，但其實也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了，而結論注定是大道理。

    大道理懂的人，未必就能活得幸福了。

    小井一笑置之，未予回答，反而問：“Tom哥，你活得開心嗎？”

    Tom大多數時候都是笑的，人緣特別好，但小井推己度人，卻覺得Tom也並非是真正的快樂，隻是Tom的表現太職業範兒，他隻是分辨不出來而已，這就像是最高明的喜劇演員一樣，你無從判斷他的內心世界。獵頭也是一個高度偽裝的職業，身份的變換，情緒的控製，甚至是細微的表情等等，讓即使是身在局中的小井也分辨不出Tom的內心世界。不過前天開會，Lucy的臨場爆發，Tom的失落表現，卻顯然將他深藏的內心世界暴露出來一角，所以小井覺得Tom也不是真正的快樂。

    Tom沉默了，他將呈現在外的表情統統收起，給小井露出真誠的苦澀，說：“我也不開心，未能免俗。”

    或許是小井此刻的窘迫樣子讓Tom放下了心防，也可能是經過Lucy的刺激之後，Tom也需要傾訴，所以他對小井袒露出了自己的心扉。

    Tom本性嘻哈，但生活在上海這個地方，沒有相當的底蘊和情懷，是很難實現身心如一的。Tom雖然有美國背景，但已經回國多年，而且他老婆是全職太太，小孩又是花錢的年紀，每年的學費生活費和其他開支加起來都快二十萬了，這還不算他老婆的開支。雖然Tom也有年薪百萬，但車子、房子，還有雙方家庭的照顧，人情往來等等開支，Tom實現的所謂財務自由，其實是打了折扣的。另外一方麵，在上海這樣的環境，工作在其中的人想不受到影響是不可能的，城市的烙印時時刻刻往你身上壓，呼吸困難者有之，狼狽逃竄者有之，淡然處之者有之，總歸會在身上留下痕跡。

    開心是個相對的概念，甚至很難用持續性概況，身在天地烘爐，繁華都市，喜怒哀樂是難以逃脫的圈子，鮮少有人可以停留在狹窄的刻度內，更遑論本就範圍狹窄的“開心”。

    “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淚。”Tom苦中帶笑的說。

    小井表示理解，順勢轉開話題說：“Tom哥，我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得有一兩個月沒辦法操作職位了，原本想將幾個職位交給你，不過我看你最近應該也很忙，隻能請其他同事代勞了。”

    Tom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體，你趕緊將身體養好了，這才比什都重要。說到職位的轉交，恐怕Lucy會請新人接替你。”

    “什！”小井倒是吃了一驚。

    Tom冷笑說：“Lucy一直在醞釀著變革，希望將從Godwolf那學到的經驗應用到Copypage，但是Godwolf是典型的狼性文化，與Copypage的自由氛圍完全不同，Lucy想要將Copypage變成狼群，沒有聽話的狼仆是不可能的，而Copypage向來是顧問自己獨當一麵，是不會有可能完全聽從Lucy的話的，所以Lucy的解決之道，以我之見，就是降低招人門檻，組建自己的狼群軍團。”

    “這可跟原來的招聘理念與計劃違背，總部會批嗎？”小井問。

    Tom深深的望了一眼小井，說：“現在的總部，已經不是過去的總部了。”

    小井默然。

    是的，過去的總部是自由至上，而現在則成了Jeff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