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在心中不知遠(二)
“將軍息怒,真是對不住,改日定好好教訓她!有人生沒人養的野孩子就是不懂禮,怎教都教不好,可害苦了我!”花姨用手帕子撩撥著赫雲成的衣襟,一疊聲的埋怨。
赫雲成聽見她的身世,頓生憐憫之情,花姨過來擰住若惜的耳朵,咬牙斥責。
“住手!”他充滿威嚴的喝道。花姨一下子愣住,若惜淚光盈盈,低聲啜泣,扭頭跑走了。
不知赫雲成對花姨說了什,竟然讓花姨對她態度驟變,殷殷勤勤的滿臉堆笑。她的希望破滅了,在赫雲成麵前丟了這大的人,對她的打擊比什都大,把自己關在房,嗚嗚咽咽的,傳的很遠。
次日一早,恍惚聽到有人說:“大將軍來接你了,你跟醉花樓,斷的一幹二淨,趕緊走!”哭了一夜,天亮時才眯了會兒,一聽這話,忙從床上起來,卻見房內空空的,門外也沒人,方知是夢,不禁又頹廢著。
少時,花姨果然讓人來通知她:“大將軍替你贖了賣身契,你自由了。”她欣喜若狂,走出醉花樓,隻見有一乘轎在門口等著。從旁邊走出一名要掛佩劍的少年,少年生的俊逸瀟灑,眼睛澄亮,鼻梁高高的,嘴唇寬寬的,來到寧若惜麵前,露出溫和的微笑,不像有城府之人。他說:“在下石炎,牡丹姑娘,雲成將軍有請!”
她漲紅了臉,拿眼睛望著石炎,怯生的問:“我不認識你們將軍,為何請我?”
石炎笑說:“在下也不清楚,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冒失,但還是這樣做了,她上了轎子,一路抵達將軍府。
將軍府的恢宏漂亮,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下了轎,石炎領她來至赫雲成的所在。雕梁畫棟,七曲八彎,走了好幾條長廊才到。
赫雲成於亭中喝酒,酒壺旁放著一把刀。周圍春景如畫,紫羅蘭的花藤甚至爬到了他腳前,仰著頭慕視他。寧若惜遠遠地看見這一幕,暗自慨歎一番,石炎緊走幾步,稟告赫雲成:“將軍,姑娘來了。”
寧若惜也曲膝行禮:“小女子見過將軍。”
赫雲成放下酒杯,起身來看,問她:“你叫什名字?”
寧若惜報了自己名姓,又說:“將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石炎見狀走了,她好像猜著了赫雲成這做的目的。
赫雲成覺得她甚可憐,再者以為她對自己別有一番情意,她又是這般絕麗容顏,由不得想給她一點庇護和了解。“不久前,本將軍還記得你在路邊乞討,怎一轉眼進了青樓?”修長的眉目望向天際,平和的問。
“我……”她情不自禁的解釋,“我是必不得已而去!”
“必不得已而去?”
“嗯!”
他似乎有些生氣,又問:“你的身世,本將軍想詳盡的了解了解。”
寧若惜心都快跳出來了,曾經的幻想,一朝出現在眼前,簡直難以置信!她淒惶的講述了自己的身世和經曆,赫雲成回過身,離她很近,碩大的身材宛如一棵大樹,遮住了她這朵小花兒。
“這說,你身在青樓,但心並不在。”低沉渾厚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以至於全身的神經都在湧動。
“對。”她輕輕吐語。他竟做出了個輕佻的舉動,挑起她的下巴,看到她閃躲的眼睛,“看著本將軍的眼睛!”他道。
她顫抖了一下,畏怯的抬起眼,隻見他目光淩厲,如劍如冰。
“將軍……”她啜泣著,喃喃道。
赫雲成放開她,哈哈笑道:“不用怕!本將軍會保護你。從此以後,將軍府看是你的家!”
她幼小的心靈百感交集,不敢正視他,離他有很遠的距離的時候,覺得他是做高大巍峨的山峰,很想去跟前看看。如今來到跟前,卻覺得高不可攀!“將軍大人!”
“怎,難道你想流落街頭,或者在醉花樓苟活嗎?”赫雲成質問的語氣,和若惜嬌小的聲音全然相反:“將軍不也常去醉花樓嗎?既然將軍這看不起那個地方。”
赫雲成被震了一下,三十多歲的他,雖然經過諸多沙場的磨礪,有棱有角的麵孔依然豐采奕奕。似乎被寧若惜這句話給難住了,遂認真的問她一句:“你願不願意留下?”
寧若惜不知道他為什要留自己,略顯難為情,這時候,赫雲成叫過對麵的幾個丫鬟,說:“去收拾一間房,家具擺飾都準備齊全,寧姑娘住。”
“是。”兩個丫鬟應了,其中一個是侍妾如燕的丫鬟,看了寧若惜一眼,轉身走了。
“將軍!”她驚異道。
赫雲成笑道:“就當本將軍喜歡你奏的琵琶。”
她更無地自容:“再難聽不過了。”
“不管怎難聽,我就是喜歡。”說著,遺留下深深地一個注視,拿起石桌上的刀,便走了。不多時,石炎過來,領若惜去自己的房間。
“聽說將軍花錢買了個藝妓回來,可就是她了?”剛至房門口,那邊走來兩個女人,若惜看去,見她們雍容華貴,對自己指指點點。
石炎道:“那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說話間,她們已經來到了近前,麵對她們,寧若惜倒抽了口氣,隻怔怔的站著,並不問禮。
如燕和雪菲是赫雲成的兩房妾侍,都打量著若惜,看她生的如花似玉,便沒有好臉色。“二位夫人,這位是寧姑娘,將軍才帶來的。”石炎介紹說。
“將軍什時候喜歡上這種小丫頭了,我們怎都不知道?”二夫人如燕睥睨著寧若惜,問。
寧若惜臉色一紅,說:“將軍說,他喜歡我彈的琵琶。”
“喲,原來是這樣!”如燕道。
雪菲看了眼房:“將軍府的藝妓們都是在一處住的,怎單給你收拾出一間房?”
“夫人想知道為什,怕是隻能在將軍那得到答案。”若惜說。
如燕開口道:“大姐才走了短短的兩個月,將軍傷心還來不及,怎關心起這種下流的臭丫頭來了。”
石炎聽話越說越難聽,解勸道:“二夫人,三夫人,將軍的意思是憐顧寧姑娘孤苦無依,才把她安排在府。”
“我就說呢,將軍最重情重義的,對外也很仁慈,這便說得過去。”說著就走了。
石炎回過頭,隻見寧若惜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睛布滿血絲。“寧姑娘,她們向來就是這樣,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寧若惜一聲不響,提起裙裾,踏進了門檻。石炎看著她的背影,不禁歎了口氣。
將軍府非常肅穆,也很寂寞。她不習慣被人照顧,所以赫雲成給她的兩個丫鬟,都被她退了。這種悶悶的府邸,她不受拘束的性子受不住,也不習慣養在深閨。
十幾天,赫雲成往她這來過一次,那時她正潛心彈奏琵琶,沒有覺察他的到來。所以在這十多天的時間,根本沒見著赫雲成的影兒,隻有石炎三兩天來一回,告訴她赫雲成的去處。“什,將軍被箭射傷了!要不要緊,我去看看!”聽了石炎的告述,她激動的跳起來。
石炎阻住她:“若惜,你冷靜點,將軍就受了些皮外傷,根本不礙事!”
寧若惜退回去,憋得一臉通紅,哽咽道:“讓我去看看他吧,我可以彈琴給他聽。”
“可是……”
“可是什?”
“將軍最近很忙。”
“那晚上,我晚上去看他。”
“晚上……”石炎知道他每天晚上都會在後院練武,便有了主意,問她,“你真的這想見他?”
寧若惜重重的點頭。
“那行,我告訴你一個見到將軍的辦法。”寧若惜湊過來,兩人耳語。
明月清風,遠處的山川綿延不絕,蜿蜒曲折的輪廓,被夜色染得黑漆漆。將軍府後院,有花有草,有山有水,有涼亭有明月,當中一片空地,淩厲的刀光把夜色劈的一條條,銀色的月光如水傾瀉。
赫雲成的身影在刀光中猶如一片樹葉,隨風旋轉飛舞,鐵器與空氣摩擦的聲音,成了她耳中最美妙的音樂!寧若惜聽了石炎的話,一早就躲進樹叢,感受一陣陣刀光的席卷,和月夜飛花的浪漫。
赫雲成雙手握住刀柄,蹬地一個旋轉,利刃橫掃,樹叢通通被驚動,她幾乎要叫出聲來,是那樣的歡快,幸福!
轉眼卻見赫雲成刀人分離,刀從空中驟降,插進地麵,周圍漾起一片塵土!
他離刀有十來米遠,此時他單膝跪地,一手捂住左肩,大口喘著氣。暗淡的光線下,臉色都變了。
寧若惜猜他有傷的緣故,急忙從樹叢中跑出來,“誰!”他警惕的喝道。
寧若惜邊跑邊說:“是我,寧若惜!”
“怎是你?”他十分驚訝。
她顧不得解釋什,擔心的去看他的左肩,喘籲籲的說:“受了傷怎還練,萬一震開了怎辦!”赫雲成拿開手,一手心的血,衣服上也殷透,寧若惜看見如此,唬的尖叫。
他嘴角劃過一絲苦澀的笑容。
“將軍,流血了!”寧若惜驚惶的嚷。
赫雲成若無其事的站起身,笑著看向癱在地上的若惜,伸出手去,若惜會意,瑟縮著不敢把手交給他,誠惶誠恐的瞪著那隻筋脈突兀的手。
“起來,我有話問你。”他幹脆收回手,說。她才站了起來,惴惴不安的:“將軍,您流血了。”
“你怎會在這兒?”他審視著她,慧黠的目光似乎具有強烈的吸引力。
“我……”寧若惜支支吾吾,仿佛做賊心虛,盡管沒有做什心虛的事,卻還是會有那種感覺。銀白色的月光洗滌著兩人的臉龐,更加清晰。
“石大哥告訴我,將軍被箭射傷,就很想來看看你,可是又沒機會,就隻好……”她囁囁嚅嚅的把話說完,就開始催促赫雲成回房包紮傷口要緊,赫雲成拔出刀,寧若惜忙道:“我給將軍拿著吧。”說著就奪過刀,想不到這沉,好容易拿結實了。
赫雲成投來憐惜的目光:“你才十五歲吧,生的如此單薄,連一件兵器都拿不動,多吃飯才是。”
“不,將軍!”
“什?”
“我十七了,再過一個月就滿十八。”
“真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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