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分手

    歐陽映棟知道她倔強如此，也就隨了她，隻是將頂上的茶籽統統采光，隻留下最底層的茶籽，給戴雨佳采摘。

    但是通常頂上的茶籽才大個呢，戴雨佳就偏生喜歡摘大個的，於是學著歐陽映棟的樣子，將頂上長了圓溜溜的大茶籽的枝條，一把扯將下來。茶樹性韌，所以不會像其他樹那樣一折即斷的。這倒是方便了戴雨佳，大個圓溜溜的茶籽握在手，那感覺才實在呢。隻是也吃了很多虧，不，確切來說是吃灰。

    常年日曬雨淋，茶樹上早就積了厚厚的枯葉灰塵，采茶籽的動作，將那些灰塵抖落下來，一不留神，這些灰塵便溜進了眼睛。戴雨佳不止一次的揉眼睛了，這讓她很不舒服。

    日落西山，歐陽映棟看了看對麵的山頭，太陽隱沒了，隻是淡淡的金光餘留。

    倆人的袋子又滿了，歐陽映棟看了看呂明浩的袋子，也差不多了，於是就跟戴雨佳說："雨佳，今天的工作接近尾聲啦，你去幫明浩，我把這個倒進去。"

    戴雨佳點點頭，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朝著呂明浩走過去。歐陽映棟隻是希望戴雨佳能夠休息一會兒，因為呂明浩是不會讓雨佳幫忙的。

    倒了二分之一進去，籮筐就滿了，歐陽映棟將剩下的倒進了另一個籮筐，這一擔算是圓滿了。歐陽映棟將袋子卷起來，繞進了麻繩。

    歐陽映棟走到呂明浩那兒，果然戴雨佳一臉無奈的看著李天奇，歐陽映棟笑了笑對著呂明浩說："明浩，回去吧，籮筐裝滿了。"

    呂明浩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了看自己的袋子，隻有大半。用手提了提，呃，還是有一點重量的啊。

    "別試了，這些夠讓你吃力的了，好啦，今天到此為止，咱們回去吧。"

    呂明浩點頭說好，就將袋子拖到了歐陽映棟的籮筐附近。

    歐陽映棟挑起了那滿滿的兩籮筐茶籽，呂明浩則是背起了那一大半袋子茶籽，隻有戴雨佳兩手空空一臉鬱悶的樣子。

    歐陽映棟看了眼戴雨佳說："雨佳，今天你是大功臣，所以最後就不分配任務給了你啦。"

    戴雨佳鬱悶地看了眼李天奇說："切，小瞧人。"不過現在她的狀態還真是狼狽，手酸痛得要死，估計現在要是讓她提點東西，半路馬上就會灑咯。

    呂明浩抿嘴笑了一下，看了看躲進山背的太陽，繼續往前走著。

    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會知道，農家的生活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總是那悠揚祥和。因為沒有合適的鞋子，戴雨佳是踩著高跟鞋去采茶籽的，現在她的腳趾頭已經開始有點麻木了，隱痛著。

    "走慢一點一點可以不？"戴雨佳走在歐陽映棟的身後，朝著前麵的倆人喊道。

    歐陽映棟回過頭，看了眼滿身狼狽的戴雨佳，停下腳步說："是不是腳痛？"踩著那高的高跟鞋，長時間的勞作，不痛才怪呢！

    戴雨佳點點頭，在歐陽映棟的麵前她從來都是一副小女人的姿態，不逞強。戴雨佳摸了一下臉，很粗糙，再看一眼歐陽映棟的臉，就大概知道自己臉上是怎樣一副光景了。黃黃的，上麵滿是茶樹上日積月累的塵埃。

    看著戴雨佳挫敗的臉，歐陽映棟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紙巾，放下手中的一袋茶籽，走到戴雨佳的前麵，深深的凝視著她。

    戴雨佳眼神躲閃著，她非常不希望歐陽映棟看到此時的自己，一臉汙垢讓她很難堪。

    "別動。"歐陽映棟柔聲說著，抽出紙巾，輕輕地為戴雨佳擦去臉上的灰塵。女孩子都不希望把自己狼狽的模樣放大在心愛的人麵前，想盡辦法的躲閃。

    呂明浩早就獨自背著茶籽回去了，因為這離歐陽映棟的家已經很近了，所以沒多久就折返回來。戴雨佳正坐在那袋茶籽上，出神地望著遠處，而歐陽映棟則是拉著戴雨佳的手查看著，一條條劃痕，如同生物書上那一條條被畫成紅色的血管，曆經時間的模糊效果，更增添了一份視覺的衝擊。

    "明浩，麻煩你了。"歐陽映棟看著折回來的呂明浩，很是感激的說道。

    戴雨佳站起身，幹脆脫下了高跟鞋，赤著腳踩在地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呂明浩背起那袋茶籽，說："我先回去啦，你們在後麵慢點走。"

    本來他們都是不讚同戴雨佳一起去摘茶籽的，但是好奇心殺死貓。戴雨佳不顧眾人的勸阻，高興地和歐陽映棟他們上路了，一路上就似劉姥姥進大觀園，隻不過對象不同，所處的環境也不同而已。

    剛到茶山那會兒，都是很興奮的狀態，特別是當手剛觸碰到圓圓的，鼓鼓的茶籽的時候，就如同一件期待已久的東西，突然歸自己所有一般，安定與雀躍同時存在的矛盾心理。

    但是在經曆不斷有灰塵進入眼睛，路上的荊棘刺破身上裸露的肌膚的時候，戴雨佳所有的歡欣與雀躍都不複存在，隻剩機械的采摘動作。

    偶爾看到匍匐在茶樹上的藤條上結的紅紅的果子，能讓戴雨佳興奮好久，至少它們比那一個個千篇一律的茶籽可愛得多。

    除了紅色如瑪瑙的野果子，戴雨佳還發現了一株結著黑色小圓粒的植物，她忍不住就伸手摘了一顆，放在手心，黑得發亮的果子大概隻有小拇指蓋那大。

    這些紅的如瑪瑙、黑的油亮的果子給那漸漸顯得無趣甚至厭煩的機械動作，帶來了新鮮感，隻是麵對那成片的茶樹林，這些有何足掛齒？

    為了不讓歐陽映棟和呂明浩他們看扁自己，戴雨佳整個過程都沒有喊過一個累字，盡管她非常的希望能夠甩下手中的活，回到家痛痛快快的洗把臉。

    和歐陽映棟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歐陽映棟提議要背她回家，但是戴雨佳製止了，心有一份顧忌，畢竟這是淳樸的鄉間，比不得大城市的。

    就是在這一路上，戴雨佳的心境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帶給歐陽映棟的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鄭秀雲早就在半路接他們來了，看戴雨佳赤腳走路，鄭秀雲上前看了眼戴雨佳的腳，就說："映棟，背雨佳回去，這腳可受不住這些石子啊。"

    歐陽映棟依言蹲下來，戴雨佳本想拒絕，但看到鄭秀雲不容置疑的神情，隻好任由歐陽映棟將自己背起，高跟鞋則還是由歐陽映棟提在手上。

    回到家，呂明浩坐在凳子上，手拿著白生生的涼薯，看著歐陽映棟他們回來了，一動不動的坐在那兒。鄉間的東西，就是比那大超市的香甜一些，這季節，超市大涼薯占了很大的麵積，顯示著它這作為應季的食物不可代替的地位。

    歐陽映棟將戴雨佳放下來，扶著她坐上了凳子。

    "城市的娃娃可比不得山滾著泥巴長大的娃叻。"鄭秀雲給戴雨佳找來一雙拖鞋，戴雨佳穿上試了試，大了一大截呢。

    "先將就著穿穿吧，這陣子可不能再穿高跟鞋啦。"鄭秀雲看著戴雨佳腳上的鞋說。

    鄭秀雲吩咐歐陽映棟給戴雨佳打來一盆水，給她洗手洗臉。

    "瞧，臉一洗又變回俏生生的模樣了。"鄭秀雲看著戴雨佳白淨的臉蛋，笑著說。"今天撿茶籽很辛苦吧？"

    戴雨佳抿嘴笑著說："體驗生活嘛，付出勞動才有收獲啊。"

    鄭秀雲早就燒好水，於是就叫戴雨佳先去洗個澡，把身上的髒東西洗掉，戴雨佳早就覺得身上癢癢的了，之前在路上還不覺得，回來一坐到凳子上就開始不舒服了。

    鄭秀雲也忙活晚餐去了。

    戴雨佳在簡陋的浴室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掉，看著麵前僅僅以一道布簾隔絕麵和外麵的浴室，心總是有點不自在，生怕風一吹動，撩起一角泄露了麵的秘密。

    直到此時，戴雨佳才算發現越來越多的不同之處，她開始想念在家的日子。洗澡出來以後，戴雨佳進房間把自己已經關機好幾天的手機踹到兜，然後就走出去了。

    "映棟呢？"戴雨佳在房子轉了一圈兒，都不見歐陽映棟的蹤影。

    呂明浩趴在桌上玩手機，"被順子叫去了六叔家了，估計今晚不會回來吃飯了。"呂明浩眼睛沒有離開手機的屏幕，懶洋洋地回答道。

    很快飯菜上桌了，身體經過勞動之後，吃飯都格外有味道一些。戴雨佳從來沒有此刻那想要狠狠往嘴扒幾口飯的欲望，不等鄭秀雲客氣的招呼，戴雨佳就拿起筷子端起碗，夾起才就往自己嘴巴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