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天公作美，吹了好一陣的南風，整個永江對岸火光映天，哀聲遍地。

    鳳尾木獨有的淡淡清香縈繞在整個永江對岸，火光人影交織成一片無聲的皮影戲。

    今日一早，赫連箬笠與翟九雲一同領兵跨江逼至南羌大軍之前，開始傾覆式的圍剿。

    南羌經昨晚之後，大部分人都出現幻覺，還有人莫名陷入瘋癲狀態，提刀見人便砍，不分親疏。

    今日一早時，南羌大軍中正常的將士都已所剩無幾，更惶論應對赫連箬笠與翟九雲的攻勢。不過四日時間，南羌十萬大軍立即潰敗，回到南羌境內時僅剩四萬人，其中多半都已喪失心智。

    赫連箬笠在永江府衙大擺宴席，慶祝此次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勝利，更是將七錦奉為上賓。

    席間觥籌交錯，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真心的笑容，將士間大聲嚷著劃拳罰酒，雖然言語粗俗，但赫連箬笠今日高興便隨他們去了。

    七錦勉強吃了幾口，便尋了個機會離席，一路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七錦心中怪怪的，不但不高興，反而還有些悲傷。

    她穿過已經化了雪的花園，徑直走到亭子歇息。

    明月清風，今晚的星辰也格外璀璨，仿佛是為了映襯這場勝利。

    “怎了？”墨玉從她身後走過來，順手將一壺清茶放在桌上。

    他已經不敢再讓她碰酒，索性就帶了一壺熱茶過來。

    七錦聞言，對上墨玉平淡無波的眼眸，定定的看著。

    她連著四日都在城牆上觀望了整場戰役，她看著一刀下去，一條鮮活的生命便從刀尖流過。她看見大片大片的紅色盛開在永江對岸，如同妖豔的曼珠沙華，搖曳著，渲染著。

    她當時隻覺得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提出的建議是否正確，她甚至覺得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陌生麵孔全都是因為自己。

    她無法思考，整個腦海中都是一張張，或蒼老的，或稚嫩的，或粗獷的，或清秀的麵孔，他們可怖的瞪大了雙眼，掙紮著伸出手，想要努力的握住什，卻什也握不住。

    “我是不是不該說出鳳尾木的作用？”七錦看了墨玉很久，才開口問道。

    墨玉停住斟茶的手，轉正了身子正視著七錦的眼睛道：“你沒有做錯。”

    “如果，你不這樣做，那，你這四日所看到的血腥便是由北焰和碧的將士來呈現。”墨玉溫柔的將手放在七錦的發頂，溫和的道。

    七錦看著墨玉堅定的目光良久，伸手環住他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腰際，聞著他身上熟悉的瞻卜華香，心境終於緩緩平靜下來。

    墨玉另一隻閑置在身旁的手，下意識的搭在了七錦的肩上。

    墨玉看著這個姑娘，她聰明伶俐，心靈清澈還很善良。

    這樣的姑娘怎會生在翟家？瑤京哪個世族大家背後不是黑暗無比？哪個世族大家又不是冷漠無情？在所有人都學著明哲保身的時候，她卻獨攬一切。這樣的她又要如何在瑤京這個大染缸生活？

    墨玉歎息一聲，無聲道：“隻盼翟寒旭能護你一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