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人聽到陳曦的回答，失望又無可奈何的笑了："兩個迷路的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上天可真會安排！"

    陳曦不由得發問："都迷路了，你還笑得出來？"

    他的笑容真是迷人，雪白的牙齒和纖塵不染的氣質交相輝映，隻見他站在原地，借著月光觀察周圍的地形，一雙眼睛仿佛能夠勘破世間萬事。

    他說："反正也迷路了，就當賞月好了！"

    陳曦可沒有這個興致，剛一想站起來腳腕鑽心的疼，那人聽到她"哎喲"一聲很是擔心，想要走上前去但最終還是止步。

    "小姐，你沒事吧？"

    陳曦揉揉腳腕，重新打量了一下站在月光的他，仿佛在心湖中投下一顆石子，波光蕩漾衝撞心房每個角落。

    那人聽不到聲音很是擔心，眉峰聚起，他又問："小姐，你怎了？"

    陳曦收回出神的雙眼，不好意思的說："我......我的腳崴了！"

    那人顯然想過來幫忙，他說："小姐，你在那不要亂動！我過去扶你！"

    陳曦看到他一步一步靠近，就像全天下所有的景物都在後退消失，比在高速公路上飆車還要讓她緊張，冰冷的空氣一點也沒有剛才那讓人覺得涼，陳曦隻覺得熱，後背熱，脖子也熱。

    那人終於走到他麵前，陳曦趕緊低下頭，後來一想，兩個人都在陰影，好像他根本看不見她的臉色她的失態。

    那人蹲下來，陳曦嗅到一股清淡的花香，但是不知道是什香，就這樣在他身上幽幽散發到周圍的空氣中，連帶四周都是清香的，也許，古龍筆下的楚留香也是這個樣子。

    那人適應了一下黑暗，就看到一個蹲坐在地上的女子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他在黑暗也是難掩超脫氣質，陳曦暗想，莫不是剛才的祈禱靈驗了，上天真的派了一個神仙來救她？可是，神仙怎會迷路呢？

    那人說："小姐，告訴我是哪隻腳，我要檢查一下，請不要亂動！"

    陳曦心有戚戚，但是還是任由他把腳腕握在掌中，他的手很溫暖，隔著一層棉襪也能清楚感覺到，那溫度讓人安心，他手上的紋路摩擦著腳腕處的細肉，手指跟和掌心處有點硬的繭，但是並不會讓陳曦感覺到不適。他用手輕輕摸了摸骨頭，終於鬆了一口氣："放心吧，骨頭沒事！"

    他把陳曦扶起來，建議到月光檢查一下，陳曦被他抱起來，聽到他平穩地呼吸，聞著淡淡的香氣，在他溫暖的懷抱聽著有力但有規律的心跳沉默著。他把陳曦放在一塊空地上的一塊大石上，石頭是冰涼的，可是陳曦感覺不到。他脫下身上的外套為陳曦披上，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香氣彌漫開來，包裹著陳曦，也籠罩著周圍。

    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他的發濃密漆黑，眉毛也是，眼睛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瞳孔就像漩渦一樣把人卷進去，再想抽身可就難了。他的鼻高挺，嘴唇略微厚一點，整張臉幹淨清爽，讓人覺得整個周圍也是澄澈清明的仙界一樣。

    他再次蹲下低下頭輕輕脫掉陳曦的鞋，又幫她脫下襪子，看著稍微有點腫的地方揉捏了一陣，陳曦咬唇忍著絲絲入骨的疼，那人竟然有所察覺，他說："如果疼就喊出來，我會稍微輕一點！"

    陳曦硬裝堅強地說："沒關係的，我都可以忍......啊！"

    那人沒有被她突然地這一聲喊嚇住，但是陳曦卻覺得非常丟人，捂著嘴不敢出聲，那人看到了陳曦腳上的傷，問："你走了很長時間嗎？腳上都已經起泡了！"

    陳曦拿下手解釋："這是以前的傷，昨晚上過藥了，沒想到今晚會迷路，怕是傷口又破了！"

    那人細心觀察一遍說："放心吧，沒有大礙！"然後為她穿好襪子和鞋，直起腰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石頭上的人兒，陳曦也看著他，怕是下一刻他就飛走了。

    "陳曦？"他輕輕吐出了兩個字。

    陳曦一愣，說："你認識我？"

    陳曦很奇怪，怎走到哪都有人認識，自己的知名度很高嗎？

    那人眼流光溢彩，他仿佛整個人都在發抖，連氣息都已經不穩，他緊張地問："你怎會在這？"

    "我......"陳曦撓撓後腦，"這個......說來話長了！可是，你是誰？你怎會認識我？"

    他非常不自然的笑了："我......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陳曦仔細瞧了瞧他，是有些麵熟，但是就是不知道為什會有這種感覺。他身著銀灰色運動裝，整個人籠罩在一種不真實的夢幻一般的美麗光暈，兩隻眼睛迸出欣喜的光彩，但是卻沒有影響他那種波瀾不驚的高雅氣度。

    他好像很失望陳曦陌生的眼神，但即刻又放心一般的笑了："沒什，也許是我認錯人了！"

    陳曦更加疑惑了，她長了一張大眾臉嗎？怎老是有人把她認錯呢？上次是個雪一樣的男子，今天是個神一樣的男子。

    "這樣吧！"他說，"我背你走！"

    陳曦正欲推辭，他卻已經背對著他蹲下身來，寬厚結實的背像是最可靠的依靠，陳曦忍不住伸出手去環住他的脖子，他用兩臂夾住陳曦的膝彎之處，一起身，陳曦就被他背在背上，臉正好靠近他的頭發，鼻尖回蕩著發間清淡的香氣，他的耳朵沒什特別，但是看起來有種恍惚的感覺，仿佛小時候母親和姐姐都在身邊一樣，安心的想要伏在他的背上睡覺。他的背也是暖暖的，隔著兩層衣服傳到陳曦身上，她本來疼痛的胃口都開始消停了。他邁的每一個步子都極其認真，每一步都好像是丈量好的一樣，步速輕緩，陳曦在他背上絲毫感覺不到顛簸，就那樣一步一步在月光行走，前方不知是何處，但是陳曦好像並不關心。

    走了好久，陳曦才想起來問："你認識路了嗎？"

    他搖搖頭，頭發掃到陳曦的臉上，癢癢的。清越又有磁性的聲音在夜非常清晰的回答："不認識！"

    陳曦聲音很著急："不認識那你亂走！"

    他慢慢的回答："我是順著水流走的，水往低處流，這樣走就可以走到山下，而且有水的地方一定會有人家，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問路了！幸好今晚月亮很亮，看不見星星，隻好順著水走！"

    陳曦這才放下心來："你很聰明哦！"

    陳曦聽見他笑了，他說："過獎了，隻不過中學的時候考過這樣的題目，恰好自己做對了，沒想到今天卻用到了！"

    陳曦驚歎："哇！中學的題目你還記得，好了不起哦！我連大學學的東西都快忘得差不多了，更別說中學的了！"

    "所以，"他說，"你連中學的人都忘記了！"

    陳曦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一提起中學就想到李修齊，那個讓她氣憤讓她傷心的人，前幾天李修齊聽說陳曦要陪著任易辰到山來，說什也不讓陳曦去，陳曦和他大吵了一架，現在還餘怒未消。

    那人覺察到陳曦的失神，偏過頭問："你還好嗎？"

    陳曦拽回思緒："我沒事！對了，你是怎到山來的？不認識路也不讓人帶著你！"

    他說："我來拜祭一位朋友，沒想到在山上睡著了，被凍醒之後才發現天已經黑了，所以就迷路了！"

    "拜祭？"陳曦喃喃，"他怎了？"

    "壽終正寢！"他答。

    陳曦無趣，說："對不起！"

    他輕輕搖搖頭："沒什，是人總會有這一天的！"

    陳曦驚訝於他的淡然，看他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卻好像更加沉穩老練，說出來的話也有些許禪意。

    "你呢？"他問，"你怎會一個人出來？"

    陳曦忽然覺得好委屈："我是出來散步的，本來有人領著我的，可是我們走散了！對了！我們順便找找她好不好？"

    他很細心地問："是個什樣的人？"

    陳曦回答："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長的很清秀，瘦瘦的，紮著馬尾辮，她身上應該還穿著我那件米色的大衣外套。"

    他好像了思考一會兒說："她是這山的人嗎？"

    陳曦想了一下回答："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她在這的學校上學，她說山的路她很熟！"

    "那你們走散多長時間了？"

    "我也不知道！當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她了，怕她在找我，所以傍晚就在原地等到了天黑，實在不放心才敢找路回去，然後就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