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藤井徹 本章:第80章

    然而事態卻未能如沈席君所願這般發展,在蕭靖垣離去的第三天,被京師軍扣留許久的侍衛營竟然奇跡般地安然回京,且人人毫發無傷,著實引人稱奇。

    當日乾清宮早課之時,有朝臣責問都統何魁的失職,全營上下卻是統一了口徑,齊齊咬定整支部隊於冀北走失了方向,是以晚歸。再有人深究其責,就有其他朝臣出列調停,於是將事情淡化了過去,竟是沒人問起整件事情中京師軍於其間的所作所為。

    侍衛營回宮,齊王蕭靖文的部屬自然就沒了駐紮宮中的理由,一日不到的工夫、人就撤得幹幹淨淨,連素來好事的靜貴妃都沒敢在沈席君跟前多說幾句,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沈席君頭疼地發現,蕭靖垣已經通過他滲透在朝綱之中的勢力,開始向自己施壓了。

    先是齊王離宮返回府邸,之前和泰王之間的針鋒相對算是有所淡化。然後是泰王在進宮見過母親淑貴妃後便主動向沈席君請求減少親王隨扈以示自懲,這一來,逼得在一旁作陪的齊王也隻好表態國喪期間願意陪同四哥共同自降規格。

    當日,在沈席君於坤寧宮中設下的家宴之中,成年的皇子隻來了齊王和泰王,還有那個素來號稱大隱於朝的皇二子蕭靖觀。陪座的官員則是禮部尚書魏尚容和鴻臚寺卿朱肖辰。

    太子依舊沒有出現,沈席君將不悅擺在了臉上,筵席之中始終肅穆著臉,便是淑貴妃上前敬酒都難露笑顏。酒過三巡,沈席君輕歎了一聲,開口道:“今天把諸位請來,是什原因想來在座各位心也有數了,本宮長話短說,隻想問一句,太子久滯不歸,屆時皇帝大葬,該由何人主祭?”

    偌大的坤寧宮正殿一片沉寂,除了靜貴妃迅速抬眼望了眼自己的兒子齊王,餘人皆是低頭默然不語。許久,才有鴻臚寺卿朱肖辰緩緩地站起了身子,躬身道:“依照祖製,太子因故難以回京,當由皇長子代行嫡長子權,如今看來,當由皇二子領銜。”

    沈席君微微點頭,將目光轉向了正自斟自酌得不亦樂乎的皇二子靖觀:“既然如此,不知二殿下意下如何?”

    蕭靖觀被沈席君突如其來的問話驚得手下一滑,手忙腳亂地將跌落的酒壺扶正,他才甩了甩滿手的酒漬失笑道:“皇後娘娘怕是說笑了吧?靖觀這些年雖然恬居這諸皇子之長的位份,卻也知道自己的份量,這主祭的事情……實在是做不來,做不來……”

    蕭靖觀滿不在乎地直擺手,臉上帶著些許落寞的無謂。隻因母親隻是個皇帝在太子時期的通房丫頭,這個本該倍受榮寵的皇二子一出生便被蓋上了出身低賤的印記,一生落寞而不得誌。已過而立之年,卻是成年皇子中唯一沒有被封王的一個。多年來,他始終規矩地盡著一個閑散皇室宗親的本分,安靜到幾乎讓所有人都忘了有這一號人的存在。

    然而隻有這樣的身份,才是無權無勢的他所能擁有的最好保護色了吧。沈席君歎了一口氣,點頭道:“二殿下不問政事多年,突然這重的擔子壓在他身上也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了,那依諸位之見,還有誰比較合適呢?”

    坤寧主殿重又陷入了寂靜,半晌之後,淑貴妃緩緩開口道:“其實娘娘心中早有人選,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參詳一番。”

    沈席君點了點頭,道:“大行皇帝大葬,本該是和禮部的事,但是連兩位大人都擬定不了人選,那本宮也就逾矩給個意見。照本宮看來,主祭之事由太子擔當本是責無旁貸,因此無論如何,太子已然是第一人選。隻是如今停靈之日快滿,太子還是不願出現,皇三子代王又遠居邊關未歸,以此例推,皇四子泰王當是不二人選。”

    沈席君笑著將目光對上了斂目自持的泰王蕭靖琪,不動聲色地等著他的回複。然而那位以果敢幹練著稱的四王爺卻難以一見地鎖眉不語,待得其母淑貴妃也抬目示意他作答之時,他才起了身子躬身對沈席君行禮道:“兒臣惶恐,這主祭一事責任重大,兒臣資質愚魯怕是難堪重任。”

    沈席君輕笑出聲,斂目輕篩著茶盞中綠葉,幽幽道:“連泰王都自稱難堪重任,本宮實在想不出還有何人得以勝任此職了。”

    “這……”泰王側身看了看身邊的齊王,斟酌半晌,終究是閉口不再言語。

    沈席君微微抬目瞧了眼靜貴妃正以滿目忿忿不平之色看向兒子,見齊王始終安然端坐的樣子,終於咬了咬牙,倏然立起道:“皇後娘娘此話是否有失偏頗?我兒靖文這些年來侍奉皇上左右,處理朝政、平息外憂內患,可謂勞苦功高,更遑論前日平定宮氏之亂,保皇室上下度過這一危機。臣妾並非為兒子爭什主祭的位子,隻是心疼不過兒子,還望皇後娘娘見諒。”

    靜貴妃怒氣衝衝的一番話讓席末陪座的鴻臚寺、禮部二位主事連連搖頭。沈席君甚至可以看見淑貴妃的嘴角微微地扯出了一抹嘲諷的笑意。沈席君點點頭,道:“靜貴妃此言倒也有幾分道理,可就是在輩分上,齊王終究是……”

    沈席君頓了一頓,看向齊王蕭靖文,道:“不知齊王是什意思?”

    全殿人的目光一下又集中到了齊王身上,他皺了眉起身,站到了四哥泰王的身邊恭恭敬敬道:“兒臣先替母親向母後請罪,母親她護子心切,亂了規矩,一切懲罰當由我這個做兒子的承擔。”

    見沈席君不以為意地道了聲“無妨”,蕭靖文又道:“至於主祭一事,靖文上有四位兄長,且人人於國於家有多建樹,論資排輩是怎也輪不到兒臣的,兒臣惶恐,不敢作這非分之想。”

    沈席君懶懶地抬目,輕道:“那照齊王的意思,是推薦泰王主祭咯?”

    “不然。”蕭靖文終於抬起頭,疏離的目光中隱隱帶上了些許肅殺之氣,“兒臣以為,主祭一職,太子責無旁貸。沒有誰……有資格取代太子。”

    “沒有人能取代太子嗎?”沈席君的笑容中帶上了幾分淡漠的鄙薄,“那麻煩齊王告訴本宮,若是大葬當日太子還不出現,葬禮該如何繼續?若是皇上歸葬之後太子還不出現,我大魏的這個家,該由誰來當?”

    沈席君的責問一句響過一句,到了最後,已然有了幾分凜冽的氣勢。齊王一時語塞,低頭思量半晌,而後決然抬首,似乎下了什決心:“兒臣用身家性命擔保,到父皇大葬之日太子再不出現,兒臣傾盡全力,也要將太子帶回至他該在的位置。”

    在靜貴妃幾乎抑製不住的驚怒聲之中,泰王也緩緩應和道:“六弟所言極是,兒臣也願在母後跟前起誓,定要將太子及時尋回,以告慰父皇在天之靈。”

    沈席君淺淺地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兩位前日還於城下刀兵相向、而此刻卻並肩而立的天皇貴胄,玩味了半晌之後,才一聳眉,輕道了一聲:“但願如此。”

    泰王和齊王兄弟二人未曾對視,卻極有默契地齊齊落座,連動作都沒有差了分毫。沈席君不動聲色地飲了一口茶,瞥了眼二人刻意回避的尷尬眼神,在心底有了判斷。在皇位之爭幾近白熱的此刻,能壓製住他二人如此的,除了那個隱身幕後的皇太子,不作他想。

    這個不問朝堂政事的太子在動了真格時,有著不輸於他武功的淩厲手段。

    可惜……沈席君在心底冷冷笑道,蕭靖垣你所極力回護的兄弟之情,卻正是我擊潰你的絕佳利器。

    又過了一日,京郊來報,皇七子晉王也快要抵京。晉王此行帶來的人馬不多,想來是已然得悉了先前泰王和齊王的衝突,不願造次。

    沈席君在坤寧宮接見了遠道而來的一行人。三年未見,昔日的少年已經全然脫去了青澀的模樣,晉王蕭靖榮於廷前沉穩自若、進退得體的模樣,讓淑貴妃看得嘴角含笑,言談間不住地笑出聲來,滿麵是遮掩不住的歡喜。夜筵之後,沈席君特許晉王留宿淑貴妃的翊坤宮中,卻獨自留下了晉王妃——如今已育有一雙兒女的莫菲兒。

    或許是隔了太久的時光,如今的莫菲兒眉眼溫潤和煦,已經沒有了當年飛揚跳脫的活潑勁兒,在沈席君麵前也甚是矜持。

    西暖閣內,思言在吩咐人添置著床被,沈席君笑著捏了捏莫菲兒緊握著的雙手,輕道:“怎了,以前隨意上我床掀我被子的菲兒,現在都不願意陪姐姐睡一晚了?”

    莫菲兒抬起眼睛,尷尬地一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兒臣那時不懂事,娘娘還是莫要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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