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黑暗,尤其是林間,更是不見絲毫的光線。
黑暗中人影如魅,靜靜的站在落葉上,站在倒塌的木屋前。
隻有書生的白衣在黑暗中十分明亮,聽到濯軒的話語,他不由得有些好笑的問道:“十年,陛下真的等得了嗎?”
濯軒同樣笑道:“十年而已,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時不過眨眼一瞬。”
方棘在旁邊搖搖頭,這樣的對話他甚感無聊。
無聊且無趣。
無聊便是無趣,讓他覺得非常的沒意思。
他在黑夜中抬起頭,看了天空夜幕許久,然後再轉頭看了身後的木屋一眼,起身大步向前走去。他的身影從書生身旁經過,沒有絲毫的停留,一路沿著被落葉覆蓋的荒蕪小路走去,似是沒有絲毫明確的目的地。
濯軒和墨淵看著他的背影,沒有任何的表情。
落葉被踩踏的輕響在遠處前方悄悄傳來,聲音越來越小,像是盛夏的蟬鳴和蛐蛐,但是落入濯軒的耳卻如同連綿的戰鼓,震人心魄,久久不平。
他的臉色在黑夜中忽然變的有些蒼白。
濯軒的心情不是太好。
他抬眼看著身前的書生,冷冷的說道:“先生真是好雅致,黑夜遊林,如此情趣,世間之人怕是少有!”
“不知先生來此,是來賞秋呢還是賞夜?這片桃林冬臨夜冷,寒風刺骨,不見花開,怕是要叫先生失望了。”
墨淵站在一旁,身形不動不搖,在夜風中如若石雕塑像。
書生笑了笑,大風灌進他的白衣,將長衫吹的鼓鼓的,他像是全然不覺。
“我難道就不可以是專門來看望陛下的嗎?”
濯軒將手負於身後,“皇宮就在天啟城麵,若是有隱士高人想要見孤,自然可以找城官員通報。”
書生的衣衫很明亮,比白雪還要白,甚至還透露著些許出塵,纖塵不染,隻是他的麵上除了沉靜的雙瞳,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承載這件白衣的氣質,他對著皇帝說道:“我隻是一個書生,又不是什隱士高人,想見陛下便隻能在各個地方瞎轉,希望哪一天可以碰到陛下。”
他低下頭,略一頓,“隻是沒想到我的運氣委實有些太好,這不,剛走出來就遇見了陛下。”
書生眯起眼,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
“真是好一個書生。”他的目光落在書生的麵上,像是銳利的刀鋒,想要在黑夜切開所有,“先生說今日是特意找孤,為何剛才又說是巧遇?”
濯軒的麵上露出嘲笑的神情,隻是不知道在如此黑的夜,有沒有落入前方男子的眼。
但他期待對方可以看見。
他也更相信對方可以看見。
因為他知道,有一些特別人的眼睛和常人不同,他們的視線無關環境,更無關光線。這類人很少,但顯然比墨淵還強,比如燕雨,如如巫鹹,而他相信,眼前的書生也是那一類人。
書生看著他,目光平靜,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他的表情。
或是看見和沒有看見都沒有絲毫的不同。
書生說:“緣分!”
濯軒皺起眉頭,而後很快又笑了起來,“先生相信緣分?”
書生點頭,“緣乃命也。”
“可是孤不相信命運!”皇帝的這句話說的很冷、很堅定。“先生的意思是孤和你還有緣分?”
“這是命途。”
“哼,”濯軒看著他,“不知道先生認為我們兩個男人之間會有哪些未了的緣分?”
書生問道:“陛下不是不相信命嗎?”
“但是我相信緣分。”
書生沉默許久,直至冷風卷起腳邊的落葉,“十年之後,你會發現,緣分其實比命運還要悲慘,那時候,已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命運和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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