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三人

    十五個人身上發出耀眼的光芒，陽光下甚至連他們的模樣都看不清。

    然而兩對麵的唐佳和髯麵大漢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絕沒有一絲笑意，那張臉怎看都隻能用上麵目可憎這一個形容詞。

    髯麵大漢對上唐佳，光是身材級數上，兩人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如今唐佳氣勢十足的一招劈砍又被其輕鬆無比的抓在了手，就像九幽來的勾魂使者，對死人哪有笑臉相迎的道理？

    “了解我的人都不會接這第一式劈砍的，因為通常他們想不到我的第二招...”唐佳低著頭，逆著陽光，他的臉被陰影覆蓋，看不清楚。

    然而這語氣，分明是不顧眼前處境，還有一絲笑的意味在麵。

    氣勢十足的第一招就被人輕巧的接下了，這好像並不是什值得驕傲或得意的事。於是髯麵大漢直接在嘴角擴出一個弧度，接著大笑出了聲“死到臨頭還滿嘴胡言亂語，老子這就送你上路！”

    “誰送誰上路？”唐佳斜仰起臉，嘲諷之意十足。

    豔陽高照，隨著這一句話，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顫栗之感一直從尾椎骨蔓延到頭頂。

    髯麵大漢明顯也感到了事情有異，手上用勁，真力增幅肌肉力量，握著唐佳的刀便是一折！

    目光瞬時淩厲，唐佳將刀往外一抽，之前怎也無法被撼動的髯麵大漢覺得手上陡然一輕！

    由於相反的作用力，髯麵大漢整個身體向後倒去，坐姿更令他難以維持身體的平衡，這一下竟是無法控製，空門大開。

    目光掃視，髯麵大漢麵色狂變，自己手上依然握著刀刃部分，而將刀抽出的唐佳持有的刀也擁有著完整的刀刃，髯麵大漢經驗何等豐富，立即就明白了唐佳所說的意思。

    平安皺眉後退，唐佳幾乎是必死之局，然而卻用這詭譎的破解方式換取了一線生機，這個唐佳絕不簡單，自己與之萍水相逢，還是不要卷入。

    張獅瑞注意著平安的表情變換，眼神閃動了幾次，又是平靜下來，將注意力放回唐佳和髯麵大漢的對決上。

    唐佳用的是子母刀，髯麵大漢失去上風的一瞬間，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這個念頭。一層套一層，難怪會對自己說出那種話。

    要是碰上一般人，這空門大開的時刻，唐佳就已經可以宣告自己的勝利了。可惜髯麵大漢不是一般人，他的對敵經驗絕對不會少於唐佳。

    幾乎在向後倒去的同時，握著刀刃的手反握刀刃置於胸前，另一隻手置於身後自然垂下，在接觸到地麵的時刻，驟然發力，利用大地的支撐，猛地彈起自己的身子，迎擊向攻過來的唐佳。

    從髯麵大漢手中抽回刀刃，唐佳立即調整呼吸，強迫自己回複到最佳狀態，他明白這次是遇上勁敵了，髯麵大漢起碼要比他高兩品以上，腦海中閃現出曾經千百遍演練過的畫麵。

    髯麵大漢說得沒錯，他用的確實是子母刀，一層套一層，每一次攻擊得手立刻脫去一層，讓對方想通過控製他武器而達到掣肘他實力發揮的算盤徹底落空，而第一招劈砍完全就是陷阱，隻要對手接下了這招，一般來講都逃不過身中數刀而亡的下場。所以唐佳幾乎是不再有絲毫考慮，立刻提刀殺向了失去平衡的髯麵大漢。

    山賊眾原本還在觀望，眼見頭兒暫時緩解危機，找回平衡。當下散開呈合圍之勢將平安，張獅瑞等一幹鏢局眾包圍在了一起。

    他們並不像一些普通的山賊，見頭兒對敵就上前施展群毆，而是頗有戰略考慮的將平安等人作為目標。

    如果他們不牽製平安等人而去為老大助拳，平安等人必會有動作，如此一來，主動成被動，場麵混亂，必將影響老大對敵。因此還不如主動采取攻勢，解決後顧之憂。

    “這幫山賊倒是有幾分頭腦……”平安喃喃自語，向眾人靠近了一點，他可不是什扮豬吃老虎的高手，他是實打實的此間修為最低。

    山賊眾迅速完成了合圍之勢，這邊的唐佳持劍長驅直入。髯麵大漢手臂撐住地麵，然而並非一觸即離將身子擺正，而是將身體全部重量都壓在這隻手上，將整個身體橫著斜向上撐起，雙腿猛地朝後一縮，此時臀部也離開了大箱子，手臂力量收回，身體立時倒下，待與箱子平行之時，雙腿立馬如皮筋一樣彈射了出去，狠狠蹬在箱子上！

    受了這股大力，箱子頓時直直飛了出去，還挾帶起一片草泥，這是要模糊攻過來的唐佳的視線。

    要說靈機應變的能力，唐佳又怎會輸給髯麵大漢，放鬆精神，感應自己經脈中真力的流動，隨著意念，加速起來，真力的運轉變得無比快速，仿佛憑空產生了一個強大的推力，胸有成竹的模樣，唐佳不顧草泥和箱子，前衝的勢頭不減反增。

    虎虎生風。

    也許用這個詞來形容唐佳的動作不是特別恰當，但要是換做別人處在髯麵大漢這個境地，想必也隻會想到這個詞。

    確實是迅捷如斯，剛猛如斯。

    自然的氣流似乎抵不過唐佳前衝製造出來的氣流，產生了強烈的氣流，並在空中發出呼呼的聲音，當真有如一隻撲食的猛虎。髯麵大漢蹬起的草泥也就在這陣陣風壓中潰散了去。

    但還有個箱子。

    就在那箱子即將要砸到唐佳的前一刻，唐佳一提身子，如燕子拔草，一個前空翻就越過箱子，真力加持在腿上，淩空向髯麵大漢劈將下去。

    箱子被蹬出去後，髯麵大漢並沒有鬆懈，就一開始自己吃的那個小虧看來，眼前的對手不好對付，必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來保證自己不落入下風。先前奪得唐佳的刀刃被他加注真力斜擲了出去，追著箱子邊沿斜飛上去，隻要唐佳敢在箱子上麵出現，就一定會中招。

    他自己也不閑著，原本因為要蹬飛箱子而收回力量軟下去的手臂又一次被注入力量，猛地撐起身子，脊背一挺，隻不過這次不是單一的向上方施加力量，而是注重了一個“旋”的技巧，身子旋轉著離開地麵，再一次接觸地麵時，另一隻手又是如法炮製，使身體離開地麵後，旋轉幅度更加的大，嗖的一下，那大的個子竟然是直接就從箱子下麵鑽了過去，借著旋轉的勁頭拔高了身子，強大的旋轉力讓髯麵大漢徑直出現在了唐佳的身後，腰一擰，挾風雷之力就一腳踢向了唐佳的後腦勺，這一下要是落到了實處，不隻唐佳立即會喪命，這七竅流血的死相恐怕還不會太雅觀。

    要說這唐佳也是個妙人，髯麵大漢掃腿帶起的罡風撲到他耳朵上，他就好像顱後忽然生了眼睛，頭往下一低，往前一伸，恰好讓過髯麵大漢擲過來的刀刃，並迅速收回原準備劈向髯麵大漢的腿，身子彎成拱形，就像一隻熟透的大蝦。

    髯麵大漢那雷霆萬鈞的一腳就擦著他的頭皮掃了過去，雖沒有踢中，可也不得不歎服其力度強勁，唐佳頭皮生疼，一條血絲粘著髯麵大漢的鞋跟帶了過去，顯然唐佳的頭皮被擦破了。

    似乎在等這個時機，仗著自己身形嬌小的特點，趁髯麵大漢一腳掃空，招式已老，新招未生的空檔，唐佳朝後一甩肩膀，將髯麵大漢掃出的那隻腳拉過，夾入腋下。

    在空中本來是無法借力的，可奇就奇在唐佳將髯麵大漢的腿拉過來作為一個支撐點，化腐朽為神奇的令問題迎刃而解。

    腋下施力，借著髯麵大漢腿這個支撐點，唐佳將自己的身子朝髯麵大漢拉了過去，他的另一隻手上，緊握著他的刀。

    那邊唐佳和髯麵大漢見招拆招，電光火石之間，似乎一時間勝負難分。

    這邊山賊眾剛完成包圍之勢，平安心中警兆陡生，幾個極淡的符文影子浮現在他的皮膚上，身周的空氣霎那沸騰，鬼步?天風翔隨心意施展而出，平安飛退，一個黑影飆射而來，直接砸在他剛剛站立的地方，即使身在空中，平安依舊感覺大地震動了一下，這個人的拳勢好重！速度也奇快！平安這般想著，不禁加大了符文熱量的輸出，卻沒有注意到遠處張獅瑞的目光凝滯了一下，平安這幾乎就是不打自招了，大量的白氣，在這大冬天的，就算是豔陽高照，也依舊明顯的很。

    身邊的景物飛快的向前駛去，平安心底也有一絲佩服，對方真是好算計，一眼就看出自己是這一方最弱的一個，偏偏還沒有得到任何保護，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打開缺口，那這些山賊也就未免太蠢了。

    黑影將拳頭從地麵拔出，不滿的搖了搖頭，也不顧那破碎的地麵，勁力施加到腳尖，一墊，提身飛縱，呼吸之間，已是來到了平安麵前！

    平安當下大駭，這人不言不語動手便是殺招，還未等自己想好對策就已經攻了過來，這該如何是好！

    那人縱身幾乎和平安保持勻速，探身抓住平安的腳一扯，一手握拳，手背朝著平安柔軟的腹部就甩了過去，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了那人臉上，那人看也不看，陰惻惻一笑。

    腹部直接受那人一記重手，平安就像被五匹駿馬拉的快車直接撞中，本該飛跌出去，卻詭異的癱在那人拳頭上，沒有要飛出去的跡象，即使痛的眼珠突出，大張著嘴，他的位置卻沒有移動分毫。隻是不停抽搐著。翻著白眼。

    那人將手從平安腹中抽出，根根由真力組成的白色絲線從他拳頭上延伸出來，牽扯住平安不讓平安飛離他的有效攻擊範圍，而這做的目的顯然隻有一個。

    為了接下來的持續攻擊。

    那人紮出一個弓步，腰部一擰，從腰部傳上來的力量帶動全身，最後力量集中在一個點上，達到完美的大爆發，肩膀一挺，就朝著平安的下顎靠了過去。

    平安是完全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人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他目前的反射神經，根本反應不過來，隻有一味的挨打，下顎遭到強力的撞擊，也就是平安，要換做其他身體資質差的，早在這一撞下被粉碎了下巴。

    不過平安也並不好受，那自下而上的一撞，差點磕破了他一口白牙。

    那人再度陰惻惻一笑，那原本連接著兩人的白絲驟然消散，平安整個騰飛了起來，那人回轉身體，哢的一聲，兩隻腳深深踩進了地，腳周圍的土地通通龜裂了開來。

    那一撞的餘威，在白絲消失後，平安深深的體會到了，整個人不停地向上飛去，當落下來之時，招呼到身上的是蓄勢已久的連環炮拳，直砸得他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對手的拳頭成了他唯一的支撐點，卻又不斷的給他帶來疼痛。

    一拳一拳，打在平安的身上，那人恣意妄為的笑著，享受著將平安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快感。

    平安身陷險境，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張獅瑞要護著小綿，施展不開拳腳，一眾鏢局人員和山賊們又是半斤八兩，纏鬥不已。

    張獅瑞拳勢剛猛，無奈山賊人數占優，分了四個人來對付他，還得保證小綿的安全。根本就占不到上風，遑論再去關注別人。

    戰況膠著，平安深陷險境，卻無法借助外力脫離，為今之計，是坦然受死？

    怎可能，死也不能死在這，還死得這樣不明不白。

    一股豪氣從心底湧起，強烈的不甘心，咬牙忍著拳頭的轟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