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娘不知所蹤，你怎知道她還活著？”靈越頓時產生了疑問。

    “這……我也是隻是猜測，若是歌死了，我師父臨終之前怎會一直念念不忘？”

    “難道這十幾年來，我娘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嗎？”

    “你娘資聰穎，她若是有心要隱藏起來，想必誰也找不到。不……除了一個人。”女子緩緩道。

    “誰？”靈越心中已經想到，卻不敢吐露分毫。

    “我們的好姐妹錦娘。錦娘與她無話不談，自從歌失蹤，錦娘也失去了蹤影。原來她已經找到了你，保護著你長大……”

    “錦娘……”靈越強忍住眼淚，卻忍不住眼前浮現出錦娘的身影。在花圃之中，麵對她的疑問，錦娘若無其事提起巧的噴壺，輕聲笑語:“我是你娘派來的啊……”

    錦娘為什會知道自己的下落，難道是娘告訴她的？難道娘當時並未離開現場，直到看到雲家的人從花叢中找到她，將她帶下無涯山？

    如果她是娘，她會藏在哪？藏在哪才最會讓人忽視？

    這個猜疑頓時攫取了她的神魂，她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直到女子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可知道，錦娘如今在哪？找到了錦娘，也許就能找到你娘了。”

    靈越掩住萬千哀思，緩緩地搖頭，“我及笄的前夜，她便不辭而別了，再也沒有見過她。姑姑若是打探到消息，還請告訴靈越……”

    女子歎息了一聲，“隻得慢慢打探了，丫頭你也不要著急，總不急在這一時，但是眼下，卻有一件事是極要緊的。”

    “姑姑，什事？”

    “花妖的人追蹤過來了，這不能再住了，你現在就跟我走，換一處所在。”

    靈越未免驚訝，“這快？”

    “花妖的實力不容覷……我莊清芳無論如何，也要護你的周全。”女子轉過頭看她，目光幽微深遠。

    “你就是莊清芳？”靈越吸了一口冷氣。

    “正是，你聽過我？”莊清芳的眼中有幾許玩味。

    “花妖恨你入骨……他懷疑我是你派去的奸細。”靈越苦笑。

    “奸細？我倒是沒想到……！”莊清芳的眸光動了一動。

    令靈越失望的是，莊清芳沒有帶來任何路山的消息。

    “哀牢山附近都打探過了，沒有見過叫路山的男人。畫影圖形，悄然暗訪，也不見蹤影。”她在馬車上輕輕地告訴靈越，頭上的金步搖隨著馬車的晃動，閃著冷清的寒光。

    一如靈越的心。

    掀起轎簾，她望著鱗次櫛比的店鋪，沿街的叫賣聲不斷，忽然一個古樸的繡簾撲入她的眼睛。

    馬車疾馳過長街，她放下了簾子，按捺住心頭的悸動。

    “姑姑，我們去哪？”她不經意地問。

    “丫頭還是不要多問的好，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莊清芳避而不答。

    靈越低下頭望著自己身上繡著海棠花的襖裙，那是金線細心描繪而成，上好的錦緞，並非尋常人家可得。心中卻想，這凜冬好似無窮無盡，到底什時候能過去？

    怔然間，車速卻緩了下來，隱約有喜樂的聲音傳來，青鸞起身出去，一會回來告訴莊清芳:“街上有人辦喜事，幾條街的馬車堵在前麵了，主人恐怕要稍等片刻。”

    “無妨。”莊清芳擺擺手，她如今又掩上了麵紗，隻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

    靈越掀起轎簾的一角，朝外望去，果然一路的行人嬉笑著湧去前去。忽然一個身影凝聚了她的目光。

    那是童年就陪伴著她的身影，胖胖的，一別兩年，也未見清瘦，依舊憨態可掬。不過是將少女的發式改成了婦人的發髻。

    那個身影走進一家名叫“鶴年堂”的藥鋪，過了一會心翼翼提著黃紙包，邁出門檻，忽然回過頭跟麵的人話，糯糯的聲音隱約傳來:“請劉大夫一定在申時準時過府來，老夫人這兩精神越發不濟了。”麵的人連聲應諾。她方才走出藥鋪，伸出頭望著望跑動的人群，又搖搖頭，慢慢走過街角。

    靈越一瞬不瞬，盯著她的背影進了一道朱色的大門，門上一個大大的牌匾，隻露出一個“雲”字，那是她曾經熟悉無比的一個字，化成灰她也能認出，乃是出自東方先生的手筆。

    滿街的喧鬧忽而變得靜默無比，仿佛在那間統統退散，隻有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刺痛的心跳，嗡嗡的耳鳴。

    “你怎了？”莊清芳的聲音飄飄忽忽，像在遙遠的際。

    靈越放下轎簾，茫然地微笑，卻不知自己已經滿麵淚痕。

    在一瞬間，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