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魔來襲

    隻要能夠安然入睡，每個人都會做夢，區別隻在於所做的究竟是什夢而已。

    十分疲倦的尹亦已經沉沉的睡去，像是個孩子露出安詳的笑容，呼吸平穩，睫毛隨著呼吸一動一動的，細細看去還真有幾分可愛的意味。

    四周一片黑暗，卻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的樣子，尹亦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完全沒有任何曾經到過的印象。身下不是硬梆梆的石床，而是一片黑暗，摸上去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感覺。

    尹亦站起身來，細細的打量著四周的景象，原本已經依靠《天魔寶典》強行安靜下來的心靈，又開始不安分的悸動起來，一下一下的跳動著，像是一支大大的鼓槌，一下接著一下重重的敲打在尹亦的胸口上，讓他的胸口感到要有些隱隱作痛。

    茫然往前走，黑暗像是有生命一般向兩邊退去，仿佛劃出一條道路來，又好像這四麵八方都是道路，完全不知該往哪走才是正確的。尹亦茫然的走著，不多時就又換一個方向，不多時又換一個方向，沒有阻擋，沒有障礙，當然也沒有任何的，人。視線，僅僅隻有令人煩躁不已的黑暗。

    沒有目標，沒有可供作為參考的事物，隻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尹亦不禁產生懷疑，這是否便是一個完全有黑暗組成的虛無世界？越往前走心中越是煩悶，有著一種莫名的衝動在尹亦的心中來來回回的衝蕩著，讓他感覺十分的難受。漸漸地，衝動越加明顯，像是一間蓄滿燃料的倉庫，早已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再也無法忍耐了，尹亦仰天長嘯，巨大的嘯聲震耳欲聾，卻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這究竟是什鬼地方？有沒有人？"尹亦高聲叫道，巨大的聲響遠遠的傳了出去，久久聽不見聲響。

    聲嘶力竭的狂吼，僅僅能稍泄尹亦心中的煩悶，力竭聲消，悲涼之意卻湧上心中，在心中糾纏婉轉，難以驅散，鼻子一酸，尹亦跪倒在地差點沒流下淚來。

    回應他的，依舊隻是無窮無盡的黑暗，還有和黑暗一樣讓人感覺到絕望的沉寂，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真相是傳說之中屬於死亡的世界。

    尹亦蹲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將自己的腦袋深深的埋了進去，心中的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小的時候一次離家出走，完全不知道外麵的世界卻十分的向往那神秘莫測的一切，隻想著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出一片天地。可是，當身上的錢物用盡，卻沒有一個人伸出援手的時候，尹亦才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弱小，和在命運麵前的無能為力。那時，他也是環著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的腦袋深深的埋了起來，連同心中那股交織著恐懼和疲倦的心情一起深深地埋藏了起來，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刺蝟，蜷成一團，將尖利的保護刺向著外界，借以守護自己敏感的心靈。

    然而，那一次，爸爸媽媽花費了無數的周折終於找到了自己，像是天使一般的將自己從黑暗的深淵之中拯救了出來，尹亦從沒感覺到爸爸媽媽竟是如此的可愛，如此的值得自己去珍惜。然而從那時開始，尹亦便對黑暗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雖然不害怕與黑暗相處，但是卻會感到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上一次，有著天使將自己從黑暗的深淵之中拯救出去，逃出生天，避免了被完全埋葬於黑暗之中的命運。但是，這次呢，誰又會是自己的天使呢？

    沒有人，沒有天使，更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在這，尹亦心中不禁哀歎，難道這一次，自己就真的隻能認命了嗎，任由這見鬼的命運將自己一步步拖進黑暗之中，然後完全的吞噬？

    "你在這做什，小亦？"忽然一個聲音傳來，十分的熟悉，熟悉得甚至多了些許傷感，引以絕對想不到居然會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能夠遇見這個聲音的主人。

    這個聲音的主人尹亦再熟悉不過，那是他一心愛著的女人，前女友小麗。尹亦駭然抬頭，視線正是自己魂牽夢繞的身影，多日不見的女友有些清減，長發披肩，一身白衣，臉上滿是笑容，正是她對自己說出分手的時的打扮，盡管美麗，卻觸動了尹亦心中某個十分隱秘的角落，他隻看了一眼便慌亂的垂下頭去。

    "我，我也不知道，你不是要離開我嗎，還來幹什？"尹亦鼓起勇氣，一起說道。

    對於前女友尹亦其實並不恨她，合則來不合則去，既然自己沒有能力給予她想要的，而她又有著去追尋的能力，那何必去阻止她追尋自己的夢呢？尹亦並不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相反他的性格還較為果斷。

    "我，我來找你啊。"小麗低聲說道，"我後悔了，想回到你的身邊，可以嗎？"

    尹亦不禁一愕，想不到小麗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更想不到第一次相遇，居然會麵對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他不知道該說什才好，隻能愣在當場，像個呆子一樣傻傻的看著小麗，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麗挨著尹亦坐下，溫軟的身子貼了上來，一股熟悉的香味隱隱可聞。尹亦記憶，小麗似乎從未有如此親昵的舉動，最多也僅僅隻是允許自己牽著她的小手，他不禁心中一蕩，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更猜不透小麗心中究竟在想些什。

    "原諒我好嗎，小亦。"小麗低聲軟語，聲音透著從未有過的楚楚可憐，"我知道錯了，離開你之後我才知道你對我的愛，才知道當初的離開是一個多巨大的錯誤，你是愛我的，比任何人都愛我。所以，讓我回到你的身邊，好嗎？"

    "那，當時你為什要離開我？"尹亦結結巴巴的說道，小麗的溫柔讓他方寸大亂，那從未曾有過的溫柔滋味讓他如飲醇酒，濃重的酒意讓他有些醉了般的飄飄然，腦海也多了許多的混沌感覺，"你離開了，我不知道有多的痛苦。可是，為何當初我那苦苦的哀求你別離開我，你卻依然不顧而去呢？"

    小麗不說話，似乎也被觸及了心中的痛楚，的確，兩個曾經分開的人，就像是一麵破碎掉的鏡子，即使竭盡全力的把它粘好，再將它放回原處，也永遠無法回到最初時的狀態，再也無法擁有重新開始的機會。

    一段冗長的沉默，兩個人都不說話，一個等待，另一個則滿臉哀傷。

    良久，小麗整個人貼了上來，雙手環著尹亦的脖子，將自己美麗的臉龐輕輕的靠在尹亦的肩上，尹亦一愕，整個人像是被人點穴了一般呆住了。

    "別提從前的事了好嗎，小亦。"小麗靠近尹亦的耳廓低聲說道，溫軟的氣息打在尹亦的耳朵上，癢酥酥的，十分舒服，似乎連心也變得癢酥酥起來"讓我們重新開始，忘掉過往的一切，全心全意的走下去，好嗎？"

    小麗的嘴唇幾乎碰到了尹亦的耳廓，尹亦幾乎可以感受到她嘴唇的溫度。

    尹亦緊緊閉上眼睛，極力穩定自己的心神，免得自己方寸大亂。如蘭似麝的氣息陣陣傳來，尹亦心神大亂。

    "回答我，好嗎？小亦。"小麗低聲說道，一樣的低聲耳語，一樣的動人心弦，"跟我回去，找到屬於我們自己的時光，好嗎？"

    尹亦猛地睜開眼睛，伸手握住小麗的手，溫暖的感覺透過手心直透心底，是那的熟悉，那的誘人，一個聲音在心底充滿誘惑的說道，還猶豫什，接受吧，你不是一直希望得到她嗎？你不是一直都愛著她嗎？你不是一直都渴望著和她在一起嗎？現在正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不趕快把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尹亦終於壓下心中交織著的聲音，壓下了心中糾纏不已的猶豫，艱難的做出了決定。他緩緩拉開小麗環著自己脖子的手，這個動作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是那的辛苦，每移動一分似乎都要將自己的心狠狠的摔碎一次。

    雖然不清楚小麗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是自己想要和小麗複原，那機會便隻有眼前這個，錯過了，也許就會永遠都失去那個機會。所以，這個決定，尹亦做得格外的艱難。

    "不，別再欺騙自己了，我們，都回不去了。"尹亦格外艱難地說道，仿佛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便已經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