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亮了。

    對於堅守在貓耳洞的士兵來說，天黑跟天亮似乎沒有多大的區別，甭管有沒有太陽，貓耳洞都是漆黑一團，得點蠟燭和煤油燈，於是每個貓耳洞都充斥著嗆人的煤油味，叫人的胃袋直翻江倒海。

    梁學兵早早的起來做了飯，等蕭劍揚醒過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在床頭了。是幹稀飯，在貓耳洞想喝頓稀飯簡直就是做夢，誰要是認為下雨天就能盡情的喝個痛快，我隻能說，少年，你太天真了。下雨天貓耳洞是不缺水了，相反，水還多得要命，有些洞都淹到胸口了，又怕被越軍特工發現，不敢往外麵淘，隻好就這樣泡著，跟水牢差不多。水有的是，但是看看漂在上麵的垃圾、糞便和死老鼠，要是這樣的水你也能喝下，我隻能說你實在太強大了，不管把你扔到哪都能頑強的活下來啦。用編織布接的雨水倒是能喝，但是很渾濁，上麵全是老鼠屎，怎撇都撇不幹淨，下麵是一層沉澱下去的黃泥漿，那水的味道······隻能說喝不死人，光那股火藥味就能把人嗆出眼淚來。所以各個貓耳洞的水全靠軍工背上來，得省著喝，萬一碰上越軍炮擊，軍工上不來，水又好死不死喝完了，你就會知道什叫生不如死了。

    “昨晚睡得還好吧？”梁學兵用匕首撬開一盒午餐肉罐頭，笑著問。

    蕭劍揚把那隻被他壓扁的死老鼠扔出洞口去，說：“還行，就是老鼠多了點·····好家夥，我都還沒吃你們就撲上來了！”

    確實撲上來了，肉罐頭一開，毛茸茸的老鼠就跳水似的從洞穴頂部跳下來，直奔他們的早餐！真是太囂張了，蕭劍揚一手將好幾隻老鼠給掃進了水，捧起飯盒和罐頭，好幾隻老鼠就坐在他的床上，瞪起來眼睛衝他咕咕叫。蕭劍揚注意到，這些老鼠普遍有一公斤重，塊頭大得嚇人，都說老山七隻蚊子一盤菜，三隻老鼠一麻袋，果然不錯。這些小畜生一點都不怕人，不給東西它們吃它們就蹲坐在那不走了，瞪著你叫個不停，像是在罵人。這些老鼠也不像內地的那些老鼠那樣吱吱叫，它們一般都是咕咕叫，那聲音有點像母雞。蕭劍揚虎著臉衝它們吼：“叫什叫，昨晚咬了我好幾口我還沒跟你們算賬呢！”

    陳冬冬樂了：“班副，你昨晚也讓老鼠給咬啦？”

    蕭劍揚說：“被咬了好幾口！”

    陳冬冬說：“這很正常，我們連就沒有哪個不被老鼠咬過的。還是給它們勻點食物吧，不然它們咬得更凶。”拿起自己的飯盒，拖過一個木桶，往麵倒了一點飯粒，鼠輩們嘰嘰歡呼，踴躍跳進桶搶食飯粒，爭得不亦樂乎。

    蕭劍揚看得有點發愣：“這多老鼠，你們不打嗎？”

    梁學兵苦笑：“這滿山都是老鼠，打得過來？再說了，閑得無聊的時候還得靠逗老鼠解悶呢，把它們打死了，我們上哪找樂子去？”

    靠逗老鼠解悶？

    蕭劍揚覺得難以想象，在他的印象中，老鼠一直是害人精，偷吃糧食不說還四處亂咬，咬破衣服，咬爛家具，甚至把小雞小鴨的腿都給啃了，鼠牙所向，別指望能有一件東西是完好的。這討厭的東西，居然還能了兵們的消遣娛樂寵物了！？

    草草吃了早飯，外麵越軍炮聲隆隆，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是不可能的了。於是兵們又開始找樂子。王福找來一個注射器，探手進桶一抓，抓起一隻黃毛鼠，怪笑：“今天輪到你倒黴了！”把注射器往老鼠身上一戳，推動活塞，一管水注了進去，疼得老鼠活蹦亂跳。田豪傑也抓了一隻，用清涼油灌腸，刺激得老鼠吱吱狂叫亂跑亂竄，一大幫無良的士兵圍觀著，哈哈大笑。

    玩得正開心，一個毛茸茸的身影閃了進來。蕭劍揚本能的拔出匕首想擲出去，梁學兵攔住：“別別別，是我們的老朋友串門來了，別嚇著它！”

    那位老朋友縱身一躍，躍到了陳冬冬床上，蕭劍揚這才看清楚，這是一隻猴子。挺瘦小的，但是圓溜溜的眼睛透著一股精明，要不怎說精得像猴呢？這家夥似乎也跟二班全體戰士混熟了，一點都不怕人，就這樣站在陳冬冬床上嘰嘰叫。陳冬冬樂的說：“又來要東西吃了。”開了個桔子罐頭，猴子樂不可支的搶過去大吃大嚼，趁這個機會，王福走過去抓住它一隻爪子晃了晃：“猴哥，好久不見了啊，最近在忙什？來，握個手！”

    劉北海說：“我也來！”

    王福讓開，笑著：“你就不用了吧？你跟它都是一類的，一個廣西猴子一個雲南猴子，都是猴子······”

    劉北海叫：“你才是猴子！”一本正經的跟猴子握手，完了，還摸摸猴子的頭，語重心長的說：“猴子啊，以後可不許這久都不過來一下了，你再這樣，咱們哥倆可就朋友都沒得做啦！你是不知道，你不來，我們有多無聊！”

    田豪傑說：“對啊對啊，你不來我們就隻能逗老鼠玩啦。常來看看，曉得不？”

    張財書笑：“你們真夠無聊的，跟它說這多，它懂個屁啊，就知道找你們要東西吃，給什就吃什！”碰了碰蕭劍揚：“班副，不喂喂它嗎？很好玩的。”

    蕭劍揚也心癢癢的：“是嗎？那我試試看。”小心的湊了上去。已經吃光了桔子，正捧著罐頭盒在那舔的猴子見是陌生麵孔，停了下來，似乎有點警惕。蕭劍揚說：“別怕，別怕，我有好吃的哦！”拿過**的軍裝，左掏右掏掏出一小包瓜子打開，抓了一點遞過去：“小猴子別怕，給你瓜子吃！”猴子小心翼翼的把爪子伸過來，抓了幾粒送進嘴啃，看它這樣子，蕭劍揚腦海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經典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