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宿命亦然

    “暝鍠！”聲如雷鳴，極穿貫耳。

    那一劍突然來襲，破空而刺，從他後心整柄穿過胸膛。血，從白衣男人手掌滴滴而落。那是一隻充滿極度憤怒，全然爆發顫抖的手，穿透對方身體時，手握的劍異常沉重，甚至有種莫大的恍惚，顯得並不真實。

    慕容雪從未想過隻一擊就能把暝鍠的身體穿透，對方的鮮血真切地流淌在手中。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太不真實了。

    “是慕……容雪？”暝鍠艱難地扭動脖子，側臉回眸，黯然無光的神色反倒有些釋懷，“我的命，本就不屬於自己了……你喜歡就拿去吧。”

    “你說什啊？！”慕容雪瞪大雙眼望著眼前奄奄一息的男人。眼前的男人，正是自己為父報仇、為兄長報仇、為墨清羽報仇、為望辰閣所有的兄弟報仇，而苦苦追逐的對象。

    如今，他卻如此輕視自己的生命。

    “你與我，終究會有一戰……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明白……你，也是個擁有執念，不會輕言放棄的人……那，我又何必執著自己的生命，更何況……”他說著，將刺在身上的那八柄劍陸續拔出，每拔開一柄，黑褐色的血液爆噴一次，疼痛感無法想象，但暝鍠仿佛根本感覺不到肉體的疼痛，“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到底想幹什？”慕容雪木然地放開那隻握劍的手。雖然那一劍已穿透暝鍠的心，所有的仇恨都已終結，但卻沒有預想那番釋懷，自己的心，仿佛也被一陣掏空。

    “每個人，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而活著……權貴、愛戀、生命……你可以帶走我的生命，卻無法帶走我的靈魂。”暝鍠見他的手已慢慢放開止水劍，迅速抬手抓起劍柄，硬生生地從自己心髒內拽出，握在手中，“借劍一用！”

    聲音，還停留在慕容雪耳畔，他的身影卻已飛出一丈之高，奮力衝向那柄懸在空中的劍。

    “多少年了……止水劍，終於物歸原主了……”他喃喃默語，忽然劈天一劍劃破蒼空，憤然擊向幹將莫邪雙劍，止水劍閃出從未有過的寒光。

    頓然，止水劍寒光耀眼，徹底渲染空洞無寂的夜空，像是終於回到失散已久的主人，那片支離破碎的魂魄中。

    慕容雪整個人愣在原地，抬頭望著無數白光與墨綠色的劍光，緊緊纏繞，不相上下。他甚至沒曾想過，止水劍在暝鍠手能異常活躍，輕輕一揮流光四溢。白色而鋒芒的劍光，是他從未舞出的。

    難道暝鍠，比自己更適合做止水劍的主人……

    “莫邪……”暝鍠在心底輕聲低喚，這是種強大卻又聲嘶力竭的執念，促使他一步步走到今日。現在，那柄禁錮莫邪靈魂的劍刃就在眼前，而他，卻第一次感到力不從心。

    “呼……呼……慕容……雪，我有一事相求，反正，我的生命，也是你的了……”暝鍠不停喘著大氣，麵對懸浮半空的幹將、莫邪兩柄劍實在無法使出全力一擊。

    時間拖得越久，越是消耗暝鍠的體力。

    “哼，為何要聽你的，我不僅要你的生命，也要你的靈魂，祭奠所有因你而亡的人！”慕容雪情緒依然激動，忽然發狠似的衝到暝鍠跟前，想要奪回止水劍。

    “，隨你怎說。”暝鍠不斷閃避，身體卻像灌了鉛一般重，無法全力回避。

    此時，身後忽然閃過一道墨綠色的劍光，幹將、莫邪纏繞在一起的兩柄劍，突然合為一劍從暝鍠後心刺去。

    他仿佛看清了慕容雪的瞳孔本能般睜大，眼底起了極為微妙的變化，自己身後的劍在他眼底呈現出疾速飛刺的架勢。顯然，慕容雪已從對方的瞳孔看清了身後飛刺而來的劍。

    千鈞一發之際，暝鍠推開慕容雪縱身躍起，舉起止水劍正想順勢平斬，哪知慕容雪的反應更為迅速，見雙劍飛馳而來，借助暝鍠的推力由下而上順勢握住幹將、莫邪雙劍的劍柄。

    兩柄劍，分明感受到慕容雪手掌上那一股沉重的殺念，欲掙脫，卻已無法擺脫。

    “慕容雪，殺我！”夜幕下，暝鍠忽然一聲高喝，直衝慕容雪吼去，止水劍在那一刻與暝鍠產生共鳴，傾注所有執念，呈現出不可思議的力量。

    “正有此意！”慕容雪接過雙劍，頃刻間有股不屬於自身的力量，全然爆發，“來啊！”他一躍而起，墨綠色的劍光頓時逆流而上，猶如蛟龍騰空。

    一劍平斬而下，一劍逆流而上。

    兩股劍光在平靜的夜爆發出駭人的聲響，隻一聲，恍如驚擾神明，餘音嫋嫋，卻也傾注了人與劍全部的信念。

    生，或死。當兩劍交刃時，已然變得不再重要……

    那是超越了生死，隻為心中執念擊出的一劍，誰都無法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