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都住著有一個鬼，幸福是他的牢籠，當人們的幻想化作泡影，那隻鬼就會帶著恨意降臨。大多數的罪惡行徑並非暴力行為者或反 社會者犯下的，而是由普通人在混亂絕望或癡狂時犯下的 。

    其餘眾人雖然早就從史裘的話行間知道凶手就是那王振，但並不明白王振突然為何這副死模樣了，另外一邊的則是史裘似笑非笑欠揍的嘴臉，那看來估計他還會有後續，就等著史裘繼續解了。

    “你也知道你碗是有毒的，所以才不敢吃。試問除了凶手，還有誰知道毒會下在哪？王老板，這算實打實的證據了吧？”

    “少爺，這些東西都是新上過來的啊，怎會有毒？難道……”耿耿疑惑地看向那上來布置的兩個夥計。

    這嚇得那兩個夥計臉上無色，連忙跪下連連磕頭，“不關我（們）的事，真沒有我（們）的事，我（們）什都不知道的。”

    “耿耿，別嚇他們了，毒並不是他們下的。毒是下在這。”史裘往上方努了努嘴，眾人順著那方向，往上一望，隻見一條橫梁就擱在頭頂不遠處，正好就在史裘和王振的上空，而恰好兩人頭上也有兩塊汙跡，被那銅鼓往上飄的熱氣熏得已經有些融化，凝成黑色的水珠，欲滴未滴的，不待片刻終於待不住了，落到了桌上，兩人的碗碟。隻是和桌上的水汽混成一片，那顏色變得很淺，如果不是事前注意到，很難看得出的。

    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的宋汶被史裘的話嚇得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起了剛才吃下去的那塊肉片，該不會也是有毒的吧？史裘好像知道宋汶在想些什，馬上換了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道：“宋憲司，我可不會害您，給您吃的那份是幹幹淨淨的，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哪能不怕呢，如果真的沒有一點風險，怎你自己不吃啊？宋汶在心不斷腹誹著，但見史裘這信誓旦旦的樣子，又感知了一下身體的狀況，確實沒有什不適。宋汶還是挺珍惜自己的官身官聲的，就硬頂著頭皮繼續待下去。

    “耿耿，我跟你去過辛押陀囉的店，看那番人就像是個圖麵子愛炫耀的家夥，王振也是揪準了這點，先用一套用過的碗碟占了一個座位，剩下的兩個位置，估摸著辛押陀囉就會選靠在臨街的位置，那視野最好，還是主位。而橫梁上的毒汁也會隨著，他們吃撥霞供的時候，上升的熱氣一蒸，融化滴在空了的位置和辛押陀囉那。如果辛押陀囉真的被毒死了，那李四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實在有官差去查了，王振也不在場，而原先預定是他的座位上也被下了毒，更坐實了李四下毒害人的證據。”

    “少爺，如果李四硬是坐在那臨街的位置，那不是這下毒的伎倆就壞了？”

    “無妨，其實我覺得王振恨那李四比辛押陀囉更甚，死了誰都不要緊，關鍵就是有人毒死了，王振不在場，場間還有另一個人就好了。隻是甲首殺助教還是不如行錢害錢民來得合理，李四害辛押陀囉還能是李四想做老賴，謀財害命，辛押陀囉毒殺李四圖什，有仇有怨？不過也得過去。這衙門辦案也是要講究個由頭的，王振啊，是幫大人們都想好的了。”

    聽完了史裘的一大通辭，宋汶和孫虎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而王振則從那攤泥樣直欲從椅子滑到地上去，臉上早已成死灰色，事已至此，還有什好辯解的呢？史裘得意過後，看著王振的模樣也是有些不忍了，便走過去扶起了他，臉上的神情也不再那欠揍了，略帶一絲誠懇地：“王老板，你還有什要交代的？這殺了人的事情實在是抱歉，但別的事，我想，還是能幫得上一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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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振愣了好長的一會，旁人也大概知道他此時是什心情，倒也沒有催他，就在一邊靜靜地候著。忽然，他“哈”地一聲大叫了出來，然後又雙手使勁揉了一把臉，重新坐了起來，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以往一貫要笑哈哈阿諛奉承客人的嘴臉不見了，反倒添了幾分堅毅。這人要是認了命見清了事實，也沒有什好顧及的了。

    “我都了吧。事情的經過大致就是像史公子所那樣，毒也是我下在橫梁上的，我認了。隻是怎也沒有想到辛押陀囉沒有被毒死，就摔下樓去，看來這人算還是不如算，沒用的人做什都會失敗。”王振嘴巴咧了一下，隻是笑容很難看。

    “史公子得沒錯，那李四是更可恨，讓他就這死了太便宜他。”王振自顧自地下去，“我們算是從穿光襠褲在一條街上長大的，雖然大家長大後各有各忙的，但是我怎也想不到他會來害我，處心積慮謀我家產。哪怕他當了混子，整在外麵呼呼喝喝的，回到來這，我哪次沒有好酒好飯招待他？就是念著以前的情分。”

    “這三元樓啊，是從我爹那傳給我的，已經開了有50年咯。”王振一邊著，一邊走到欄杆處，孫虎怕他一時想不開，就想喝止他，隻見宋汶搖了搖頭，孫虎閉上了嘴，收回上前的腳步。

    剛好這時太陽開始西斜，金黃色的碎片一點點蔓延進了樓內，連成好大的一塊。王振細細摩挲著欄杆，看著那腐朽處有些失神，然後搖了搖頭又繼續了起來，估計這些事情也是憋在心太久，從來沒能跟別人過。“到了我的手後，可能我還是不太會做生意吧，這樓的味道，我可是從來沒敢改變，食物分量也是沒有缺斤少兩過，可那客人也是越來越少經過我這門前了，剩下的一些老顧客怕是也坐不長久的。有一和李四喝酒，我酒勁上來了，就給他了這事。李四出了個主意，樓久了，現在的人都是貪新忘舊，喜歡往綠酒紅燈處去，這三元樓要好好修葺一遍才能招到客人。我心想，也是這個事。可是那需要好大一筆錢，錢從哪來呢？李四就他現在跟著一個番人做事，可以先從那套到一筆錢，等生意好轉後再還錢也不急。我就聽了他的話，簽了契約，跟辛押陀囉借了二萬兩白銀。”

    “裝修過後，樓的生意確實有了好轉，我尋思著要好好道謝他們兩，就趕緊湊了錢回去。誰知那殺的李四錢不夠，還要還利息，我又到處找錢，然後前前後後還了快五萬兩了，家的地產都賣得七七八八，還是填不滿這個窟窿。前幾，李四領著辛押陀囉過來，還不起錢就要收了我的樓，這時候我才知道那李四本來就是看中了這三元樓。我怎這傻啊，竟然信了他的話。”

    一直沒怎開口的宋汶話了，“所以你就想殺了辛押陀囉？”

    “是，他們兩個毀了我，毀了我的三元樓，毀了我的所有，我是想殺了他們，讓他們也嚐一下一無所有的滋味。”王振一直沒有背轉身，看著那慢慢要落下去的太陽，血紅血紅的很好看，眼睛逐漸眯了起來，隻是這時候的夕陽並不刺眼啊。

    “走吧，既然你都全認了，那就跟我們回衙門去。”宋汶揮了揮手，王振用袖子抹了抹臉，就轉過去，伸出雙手，任由孫虎把自己綁了，然後跟著下了樓。樓下並不知道上麵的變化，看著老板被綁了走，一片嘩然。孫虎等人也不作解釋，就要壓著王振回去，隻是也不太用強。王振就這慢慢踱出去，再仔細地看了一遍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擺設，隻是好像永遠也看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