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4章  【齊眉番外】 與君舉案齊眉（1）

    【齊眉番外】 與君舉案齊眉（上）

    BGM——魏如昀《聽見下雨的聲音》

    齊眉一直覺得，齊霽是全天下最可憐的男人，她無數次想要告訴他，不要再喝酒了，不要再皺眉了，不要再想那個女人了。

    她很想，可是她說不出。

    因為她是一個啞巴。

    彼時齊眉並不知道“啞巴”是個什概念，她隻知道自己有一個叔叔，外號也叫啞巴。

    可他隻是懶得說話而已，而她卻並不懂得如何“說話”。

    齊眉很喜歡花草，齊霽就陸陸續續的，給她搞回來好多盆。彼岸花、斷腸草、千年龍蒿、琉璃夜曇……零零散散，擺了滿屋子，一片跳躍的色彩，襯著小姑娘嫩如春桃的臉，整間屋子都生機蓬勃。

    齊眉並不知道這些花草有多名貴，也不知道齊霽為了搞到這些花草，進過幾次特護病房。她隻是單純的覺得喜歡，小小的人兒埋在花草間，每天端著小花灑，細心地照顧著，一盯就能盯上一天。

    有個胖叔叔說，她跟那個啞巴叔叔倒是如出一轍，一樣麵無表情，一樣從不說話，一樣能把發呆的藝術發揮到出神入化的境地。

    我並不是在發呆啊，你也不是的，對嗎？齊眉望著啞巴叔叔，心這樣想著，啞巴叔叔也望著她，對望了一會兒，他朝她點了點頭。

    胖叔叔就咋咋呼呼的叫著，呦，兩位可以用腦電波交談了啊，果然是來自同個星雲的。

    齊眉對著花草的時候，並不是在發呆。她可以對著桌子發呆，可以對著牆麵發呆，可以對著石頭發呆，可以對著晚飯發呆，可以對著天花板發呆，但是對著花草的時候，她真的不是在發呆的。

    她隻是在聽它們講故事。

    她能聽見許多旁人聽不見的聲音，枝條的呢喃，花瓣的細語，根莖的呼喚……植物是大自然最可靠的記錄者，它們的根須深埋地下，蔓延擴展，相互連結，織成一張張錯綜複雜的網，就好像人類大腦中錯綜複雜的神經元。所有的曆史在它們的莖葉之間口耳相傳，它們記得這片土地上所發生過的一切。

    因此它們講的故事，大都很有魅力。

    齊霽很忙，幾乎每個工作日都要出門，把門反鎖起來，留她一個人在家。每一天早上，不管天氣怎樣，門口是冷是熱，是風是雨，她都穿著有些寬大的睡衣，倔強的站在門口，仰著頭，用一雙漆黑而帶著點水光的眼，靜靜的目送他出門，直到他在自己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才打個哈欠，回去繼續睡覺。

    齊眉每天都會在不同的花盆前麵蹲著，聽它們講故事，說心事。今天，她選擇的是角落的那盆昆侖山睡蓮，高傲的生在水，翩躚聘婷的一枝，孤高清絕，打著雪白狹長的骨朵，欲開未開。

    她抱著小小的膝蓋坐著，覺得腿麻了，就換個姿勢坐著。

    生在水的植物都是很高傲的，它們有著嫵媚到妖嬈的柔美外表，和不羈於常理的強大內心。

    齊眉歪著頭，聽這盆睡蓮講著它曾經親眼目睹過的事情，它說有一個美麗的女人，時常在夜感到寂寞，於是她就在每個寂寞的夜生出一個小孩，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公雞一叫，孩子就會開始哭泣，這時候，這個女人又因為厭煩嬰兒的哭聲，而親手掐死這個孩子。

    齊眉抱住肩膀渾身一激靈，仰頭無聲的問睡蓮：阿雪，你說，我的女人，是不是因為厭煩我，才把我丟給齊霽的呢？

    睡蓮告訴她，那不是你的女人，那是你的母親啊。

    母親，母親是什？母親是寂寞的時候生下我，厭煩的時候丟棄我的人嗎？齊眉又問，目光灼灼。

    睡蓮抖了抖葉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時候，門口傳來鑰匙在鎖孔旋轉的聲音，齊眉揉揉壓得發麻的腳趾，迅速爬了起來，跑到門口等著。

    齊霽回來了，今天回來的有點晚。

    他的靴子上沾了好多泥，厚厚的結成了塊，重得抬不起腳來。他努力的往下拔著靴子，忽然有些站不穩，身子晃了晃，齊眉連忙踮起腳尖湊過去，想要扶住他。

    齊霽收緊胳膊躲開她，笑得很溫柔，他說不要扶我，髒了你的小手。

    他低頭又看見她光著的腳丫，心疼的皺起了眉，說眉眉乖，快進屋去，爸爸晚上給你做海鮮拉麵。

    齊眉很怕他皺眉，他皺眉的樣子讓人鼻尖一酸，心堵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