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馬路上早就沒有車來車往了，路邊的燈忽閃忽閃的倒是特別的襯托此刻金娘沉悶的心情，她側過頭看向一邊專心開車的張逸夫，三十年了，夫仔也老了，頭發有些花白了，但也不失年輕時英俊的容顏。

    左手無名指上有過戒指的痕跡，但是為什拿下來了呢，是今日出門忘帶了嗎，還是離婚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張逸夫一轉頭就看到金娘直直的盯著的他，那眼神中竟透露著絲絲深情，仿佛看著久違戀人一般，這眼神倒讓張逸夫有些不自在，這丫頭怎這樣看著自己？

    這時張逸夫的車速突然慢了下來停在了路邊，原來是有人正在馬路邊上燒著冥紙，金娘側頭朝車窗外看去，一對老夫婦看上去也該有八十歲的模樣了，彎著背，蹲在地上，嘴念念有詞，火光照耀著他們通紅的眼睛，老太太手捧著個遺像，應該是他們的兒子，這下最可憐的事情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都是晶石造的孽啊。”張逸夫突然發出感歎。

    金娘心一驚，“這件事情還沒有過去嗎？”

    “比頭幾年的時候要好多了，但這樣的事情偶爾還是會有。”

    金娘苦笑，“人既生就會死，不過是順應道，非要逆而行才會釀成禍事。”

    “看你年紀不大，懂的倒不少啊。”

    金娘沒有話下了車走到老夫婦身邊，“奶奶，已經很晚了，你們這樣在外麵很危險的，還是早點回去吧。”

    老太太摸著手的照片，老淚縱橫的道：“兒子都沒有了，我們一把老骨頭還有什危險可言？”

    “怒我冒昧問一句，他是怎死的？”

    老爺爺燒著紙，聲音低沉滄桑，“強子是個消防兵第一次他是為了救人死的，第二次他是被人罵死的，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再活一次，至少還能留得別人一點感激，不像如今我們連燒個紙都偷偷摸摸的，生怕被那些人知道，又要來鬧。”

    金娘知道老爺爺口中所的那些人指的是他兒子複活所犧牲的那個人的家人，楊桃公布了所有死而複活的人的信息，這些人就是通過這個信息找到他們的，看來這段日子他們一定是來鬧，最後受不了輿論才選擇自殺的，一次死亡就可以毀了一個家庭，兩次死亡……

    金娘不忍，不禁紅了眼，張逸夫走到金娘身後，“像他們的情況還多的多，受害者成了加害者，被害者又成了施害者，反反複複，循環交替。”

    金娘默默擦去眼角的眼淚轉身上了車，張逸夫重新發動了車子，開了一段之後金娘突然低聲問道，“張局長，你想長生嗎？”

    “為什要問我這個問題，你不該會以為我也有二次生命吧。”

    “沒什，隨便問問。”

    往事點點滴滴全部湧上心頭，情緒一時波動較大，竟控製不住，兩行眼淚就跟斷了線似的，一個勁的往外流，金娘轉過頭去，可車窗玻璃卻印上了她哭泣不止的臉。

    “怎突然哭了？”張逸夫一看急著給她拿紙，同時也將車停在了路邊，“怎了？我又沒什，你這丫頭也太感性了吧。”

    金娘扭著頭不願看他，今日種種一切楊桃固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這個萬惡的根源卻是她眼前的這個人，他殺了那多人，犯下如此濤罪行，可她卻恨不起來，事別三十年再見到他，才發現自己還是那的在意他，想他，愛他，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你別哭啊，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你這丫頭有什事情出來，看我能不能幫幫你。”張逸夫著將紙巾遞到她麵前。

    金娘沒有接，突然轉身一把抱住張逸夫，嚎啕大哭起來，三十多年了，這眼淚憋的太久了。

    張逸夫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倒了，兩隻手懸在半空中不知道該放哪，也不知道該怎勸慰她，就這僵著身子立在那像坐雕像，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卻覺得這個感覺似曾相識，金娘發間傳來的香味讓他有一瞬間想起了什，卻又不記得。

    “長生一點都不好，我情可陪著心愛的人一起到老，也不要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我而去，我卻無能為力，還必須承受生離死別。張逸夫，你一定要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越簡單越平靜的生活越來之不易，有時候你根本不知道平靜生活的背後是有多少人為你負重而行，珍惜當下，希望你永遠幸福。”

    金娘完起身看著張逸夫，滿眼的淚水，每一滴眼淚都是一份思念，三秒鍾，她就給自己放縱這三秒種，她猛然轉身下了車，張逸夫反應過來追出去時，她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了。

    夜的風吹過他的胸膛，為什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他會有一絲失落感呢？

    她到底是誰？為何要對自己這樣的話？為何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想念？

    這一個夜晚，張逸夫疑惑了……

    ……

    時針滴滴答答的轉著，不會因為這個世界的千變萬化而產生絲毫改變，時間才是最慘忍的那個神，哪怕崩地裂，哪怕海嘯山搖，它也依舊我行我素，沒有憐憫，沒有後悔，沒有救贖，就這樣印著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任誰也改變不了它的軌跡。

    素衣進來的時候發現滿桌子的菜她幾乎沒動，“當家的今沒有胃口嗎，廚房送來的可都是您愛吃的菜啊。”

    “不想吃，撤了吧。”楊桃完起身走到院外，院子的梅花開的正濃，香氣遠遠就聞到了。

    “當家的，外麵冷您披件衣服再出去。”

    楊桃沒有理會她，徑直來到梅花樹下，看著滿枝頭的紅梅突然記起嫁人的那她穿的那件紅嫁衣，跟屋外開的梅花一樣的紅，那時挺喜歡的，怎今日這梅花看起來格外的刺眼，讓人心煩，她轉頭對素衣吩咐道：“找人把這株梅花砍了，我不喜歡。”

    素衣嘴上答應著，心卻疑惑的很，素來楊桃都是十分喜歡這梅花的，前幾年這梅花種在西院，特第移到這兒來的，怎不喜歡就不喜歡了，這花開的這樣好，砍了多浪費啊，於是暗地素衣便讓人把這花又移回了西院，免的哪日她又喜歡了，又讓人再給種上就麻煩了。

    北南醫院二病區基本上保留了一附院原先的樣貌，楊桃平時是不怎到醫院來的，今日心煩出了門不知道去哪，就走到這兒了，門診的那個走廊她以前常在這待，那時秦爍坐門診，她便借著各種原由在這四周活動，想起那個時候僵硬的麵龐竟有了一絲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