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遜聞言不禁嗤笑出聲：“你也就這點誌向，還想招徠小江？小江來跟我學文字學，保證將來你能當文字學會會長！”

    喬知之嘴角抽了抽：“老東西，就會說大話。讓小江當會長？麻煩你先當上會長再說！”

    “那是我不想當！”季遜梗著頭說道。

    喬知之沒再反駁他，而是拍了拍手的論文，對江水源說道：“我大致翻了一下，具體的等晚上我再細細看過。總體來說，文章寫得不錯，對於基本史料的掌握和使用尤其紮實，但也不是缺點，比如說曆史學功底還不夠紮實，眼界不夠開闊，隻注重從政治角度對史事進行分析，關照到經濟、文化、外交、地理等方麵隻注重使用正史資料，對於文集、野史、筆記、、考古乃至其他語言文字史料等幾乎涉及。此外，史學理論也比較陳舊，還停留在傳統的史觀和帝王史觀上。當然，這都是因為你係統學習過曆史學的專業課程所致。”

    江水源心悅誠服：“喬先生您說的對。”

    喬知之點點頭：“既然這樣，那咱們這段時間就重點補補專業課。你這幾天都住青教師公寓，那間公寓是我學生的，最近他去西北對口支教一，正好空著，就借過來給你用用。等下午的時候，我會請人把教材和課表都送到你那，你可以提前看看。至於這篇文章，你再琢磨琢磨，最後我們再討論。”

    教材？

    還有課表？

    江水源總感覺哪不對勁。

    喬知之可不管這些，又吩咐何德峰道：“教材的話，小江自己會看，你們上課的時候就不要照本宣科了，多講點書本上的東西，比如你們自己的看法、平時研究的心得，或者學界最新的動態。其實我一直覺得所謂科班出身，不是認真學了幾本教材。教材誰都能看，但不是誰都算科班。科班的意思，應該是學得更係統，對圈內的情況掌握得更透。後麵這一點，就靠你們了！”

    “好的。”

    “沒問題。”

    “我們一定一視同仁，視若己出。”這個不輕不重的玩笑，頓時讓書房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而談話的主題也從考校江水源，轉向了學林掌故。在座個位都是學界大佬和中青名家，在圈內摸爬滾打幾十，一肚子都是各種八卦，諸如某文聯老大用錯成語還死不悔改啦，某紅學大家喜歡用袖口擦鼻涕啦，某曆史學家沒事就全國各地開講座啦，某著名教授招研究生第一句就問酒量如何啦。讓江水源覺得就像讀一本當代版的世說新語，真是讓他眼界大開。

    事實上也是這樣。能讓學術圈內互不認識的兩個人迅速消除陌生感的，不是介紹自己的研究方向，或者師從哪位大佬，而是一起聊聊圈內八卦，一起開黑某位學閥，瞬間就有找到了組織的感覺。而此刻，他們就充當了江水源入圈的介紹人。

    聽了那多有趣的圈內秘聞，再來一頓令人食指大動的美味大餐，簡直就是身體和精神的雙重享受。如果不是喬家人太熱情、那個僅有8歲的小表妹太童言無忌的話。

    吃過飯，喬一諾奉命開車送江水源去住處。坐在車上，江水源實在忍不住還是說了出來：“總感覺些不對勁。你有發現呢？”

    喬一諾雙手一抖，車頭頓時就直奔路邊的護欄而去，江水源終於見識到了她“擅長急”的特技。喬一諾手忙腳亂把車停穩，才紅著臉氣呼呼地訓斥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知不知道開車的時候不能和司機聊天？你知道剛才有多危險嗎？”

    “不能和司機聊天嗎？”江水源摸摸鼻子，那從揚州過來的時候，和我談笑風生的是誰？

    喬一諾知道自己是強詞奪理，還是虛張聲勢地質問道：“你剛才說的什意思？”

    “你不覺得不對勁嗎？”江水源繼續問道。

    沒想到喬一諾臉紅得就像洄遊中的大馬哈魚：“有、有什不對勁？我媽、我媽那是感謝你，所以才那熱情，才做那多菜。我舅舅、我小姨、我姑姑他們、他們是有事，正好過來。我表妹那是、那是天真爛漫，口無遮攔。總之，你不要想多了！”

    江水源再次摸摸鼻子：“我說的是喬老先生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