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突襲是恐怖組織隨意選了安全區的幾個地點扔的炸彈,他們也並不戀戰,戰機經過的地方絕不過多停留,所以除了那一次爆炸之外,這邊並沒有遭受二次襲擊。
那場爆炸不止是楊肉串犧牲,有幾名誌願者和另一位戰地記者,也相繼在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戰地醫院向來不缺傷患和哭聲,司鄭鄭站在走廊,看著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和一些帶著血忍耐痛苦的傷者們……心頭湧起陣陣複雜和不安。
她以為自己來之前已經做好了準備,但實際上她了解的差距現實還相差甚遠。
那邊,時牧一邊讓馮醫生處理額角傷口,一邊用餘光看著司鄭鄭。
馮醫生看出他目光中的複雜異樣,主動問:“擔心她受不了?”
“不是。”時牧輕垂眼睛,“隻是不想讓她看到這些。”
馮醫生對二人之間的曖昧關係略有耳聞,一聽到他這些,笑笑:“還真像楊的那些,你確實喜歡這個姑娘啊。”
一聽見她提起楊肉串,時牧的心情又沉重一分。
馮醫生因為白一直在醫生工作,所以根本不知道之前空襲的情況,這會兒提到楊肉串了才發現他沒跟過來,於是脫口便問:“楊那個家夥呢?受傷了嗎?”
沉默片刻,時牧開口:“他犧牲了。”
馮醫生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
良久之後,她問:“那他現在人呢?”
“在一個誌願者的車,準備大家都處理好傷勢後,找一個安穩的地方讓他長眠。”
“安穩的地方?”馮醫生略帶嘲諷地笑著,“國還有安穩的地方?”
時牧沉默未語,半晌後,馮醫生重新替他上藥,:“你待會兒好好安慰安慰那姑娘吧,看著感覺受到不的驚嚇。”
時牧望過去,眼神略深。
司鄭鄭後來緩了好一陣還覺得全身發涼,明明溫度還算適宜,但她就覺得自己處在冰窖麵似的。時牧從身後握住她的肩膀,她下意識輕顫一下。
他將她的反應看在眼,有些幹裂的雙唇抿了抿,道:“跟我走。”
時牧帶她去了醫院的樓頂台。
他似乎很喜歡這種地方,以前在電視台,他也沒事就去台抽煙。
這會兒他又點了根煙,風很大,火機還是劣質的,點了有十幾下才將煙點燃。
時牧深吸一口後,:“你買機票回國吧。”
司鄭鄭一愣,萬萬沒想到他單獨叫自己過來得竟然是這個。
“我不要。”
他眉頭輕皺起,“這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多留一就多一分危險。”
“我多一分危險,難道你就沒有了?”她臉色也不好,緊緊盯著他,“我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陪著你,無論怎樣都要和你共進退。而且……”
她原本還沒有太多的使命感,但是真正經曆過戰爭後,她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身上的責任。
羅伯特卡帕曾過:“如果你沒法阻止戰爭,那就把戰爭的真相告訴世界。”
身在其中,她開始深以為然。
想到這,司鄭鄭忽然傾身抱住時牧。
“時老大,你不用多了,我不會走的,於公於私我都要留下。”
她的臉俯在他的胸口,鼻尖是那股熟悉的清冽氣息,她原本亂哄哄的思緒漸漸平靜。
“我覺得離不離開不是最重要的。時老大,我原本以為我有很多時候可以和你磨,無論多少步,走多久,我都心甘情願。可是……我今突然覺得後怕,如果當時我還和楊坐在那呢?是不是也要和他一起走了?那……我們豈不是還沒在一起就分開了?”她摟在他腰間的雙臂緊了一些
,因為後知後覺的恐懼,她眼底漸漸泛濕,“現在這種情況,咱們真的不知道未來和意外到底哪個先來,時老大咱們別再浪費時間了好嗎?就把每一都當最後一過吧,不要管前塵往事,也別管未來如何,我們再牽手擁抱親吻吧,隻要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浪費了。”
時牧心間有強烈的波動,他的雙手已經快抑製不住去回抱住她,但最後還是忍不住了。
他在疾風中,輕吸一口氣,慢慢推開她,:“真的不想回國?”
“不。”
“那咱們回去吧。”
時牧徹底放開她的手,率先轉身。
司鄭鄭看著他的背影,鼻間酸意越來越濃。
當晚,大部隊換了地方駐紮,因為帳篷不是很多,所以大家都混住在一起,不分男女。
司鄭鄭選擇挨著馮醫生,而馮醫生旁邊是錢澤,時牧的位置與他們中間隔了三個人。
下午在台上過那番沒得到回應的話之後,司鄭鄭便沒再主動去找時牧。不過她也沒打算退縮,隻不過覺得……她都把話到那種程度了,他還那個樣子,她再沒自尊心也會委屈啊。
所以她就獨自發火鬱悶,準備什時候這股悶氣消了,什時候再跟在他身邊。
這晚她睡得不是很踏實,翻來覆去好久才漸漸淺眠,後來還一直做夢,夢境中似乎還有時牧,也不知是不是他遇到什危險,她一直念叨著“時老大快跑!時老大快跑!”
時牧一直沒睡,隱約似乎聽見她在嘟囔什,但隔著距離聽得不是很清楚。他眉頭漸漸皺起,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帳篷頂,心底的思緒還是不能平靜。
他其實自己很清楚,當年為什義無反顧的來做戰地記者。他覺得自己身上有很多罪孽要洗清,開始來的時候,他甚至都不想活著回去。哪危險往哪湊,哪局勢緊張往哪去。
所以,久而久之,他的照片永遠比別人更快更清晰。
將一手消息發到國內,他的名氣也漸漸變大。
什時候改變想法的?好像是看見了一個被彈片砸傷的兒童,在醫生給縫傷口時還在勉強裂嘴笑。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