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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意抽中一本奏章,那第一麵就寫著,莫項勾結他國餘孽,叛國有罪至惡極。
通敵叛國嗎?
真是個配得上大將軍去死的好理由,想來,莫大將軍雖然不能名垂千古,可要是能惡名遠揚,也是賺到了。
更何況,建始帝覺得,若是給了拿不回來,那接著的那個人死了,東西不就自然而然的回到自己收上來了嗎?
果然真龍子,他可真是個才。
一旨聖旨降下,列舉了大將軍莫項大罪項七七四十九道,有理有據,聽是諸位大臣數年來所搜羅陳列的,還真是辛苦了他們。
可是莫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鞠躬盡瘁了這多年,到頭來落得的卻是這一個下場,將他擊潰的簡直措手不及。
“你隨他們離開,找到你的族人,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偌大的將軍府,下人被一批又一批的遣散,那是莫項為這些無辜的人求得的最後一點恩情。
罪我一個人來擔,放過這些無辜的仆人吧。
這個時候的莫項,早已有了頗顯成熟的大將風範,但他穩重的外表下,卻無人去探尋他真實的內心。
人人都道久經沙場的老將早已視人命如草芥,然而殊不知於莫項來,人命比那些虛名更重要。
樂綾不願離開,可是莫項背對著她,瘦削的肩膀挺立,宛如一座永遠也不可能倒下的大山,又固執,又孤單。
秦殷仿佛隨著樂婆婆的話進入了環境當中,可脫身出來看,樂婆婆仿佛一直沉浸在當初,不願醒來。
“我聽……莫大人家是滿門抄斬。”秦殷問道,“就連下人們,都無從幸免。”
爹爹一路帶著他們母女二人如何出逃的她早已不能憶起,但卻不代表這些,她都不記得。
樂婆婆似乎是不太樂意被打斷了回憶,眉頭皺了皺,一聲冷哼,“那就要怪你們的皇帝出爾反爾了。”
故事還沒講完,她忽然沉默了起來,仿佛入了定一般,一動不動。
“婆婆?”
秦殷不知道婆婆又陷入了什樣的回憶,但聽到現在,心情不所謂是不複雜。
“我的錯……”樂婆婆忽而雙手捂著臉,哽咽出聲。
幹枯的手指,骨節分明,還有這歲月留給她的道道傷痕,淚水順著指縫流淌而下,滴在潮濕的地麵,消失無蹤。
這多年過去了,從青絲熬成了白發,秦殷不知道樂婆婆在這到底經曆了什,可是這一刻,至少這一刻,她的悲傷,是真真切切的。
她一定,從心底對那位把她從礫虛中帶回來的大將軍,充滿著敬愛與敬畏。
接下來的事情,秦殷也是有所耳聞的,隻是她沒有樂婆婆知道那清楚,清楚到哪怕那吹的是什風都知道。
莫項被賜予絞刑,於鬧市菜場中央行刑。
而那,樂綾就在人群之中,含著淚,看著莫項一點一點離開人世間。
最後,他似乎是看見自己了,疲倦的臉上忽然有綻開一個微笑,像以往的每一,對她微笑著,哎呀,丫頭,你可要好好伺候著我的夫人,她可金貴著呢,是我的夫人……
她早就不是什丫頭了,可莫項卻情願她永遠長不大,也不曾分一絲半毫的愛意於她。
直到人潮散去,再也沒有指指點點的人了,樂綾也沒有上前,她就這樣站在角落,眼淚已經流幹了,她什也沒能哭出來。
沒有人給這個通敵叛國的罪人收屍,誰也沒來。
誰也不想承認和這個罪人莫項認識。
秦殷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為了苟活,他們全族僅存的人口全都改名換姓,莫氏,從那起似乎就不複存在了。
所以……莫項最後是一卷破涼席,卷了卷扔到了義莊?
秦殷想問,可是看著樂婆婆泣不成聲的樣子,她又不忍心問出口了。
敵國餘孽愛上他國將軍的畫本子她看了許多,可是,為了一個人霜顏鬢白,還是第一次看到。
莫項是個通透的人,不會看不穿這些心思,可他也是個正直的人,便不會去回應這些旖旎的心思。
看著自己的愛人死去,該是多大的悲傷?是可以讓一個人瘋狂到癡的苦痛。
秦殷想,自己落下懸崖,君胤又是如何思緒繁雜的呢?
想想又覺得自己想的頗多了。
他想救她,她看得出來,他救不了她,她也清楚,但如今她還活著,又有何資本談論此事,如今,她就連東邑的一介草民都談不上,又怎敢抬頭看遠在廟堂之高的那人。
如果她回不去了,或者……哪命喪荒野了,又會不會有人將她秦殷的事,都當做笑談過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莫名生出來的悲傷都收進了五髒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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