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夜人

    在夜晚我們睡去，可有人卻剛剛起身。淩晨一點半，在東川路上漫步，從滄源區走向紫竹科技園，一個人的夜路雖然孤獨，但總是更加安寧平靜，剛好可以整理白雜亂不堪的思緒。長龍似的路燈流出蒼黃色的光，落在兩排不知名的樹上，順眼望去看不到盡頭，像通向宮大道，那邊的夜神正召喚我的腳步。

    滬金高速橋之下一片陰暗，而在陰暗處常常會是狼藉淩亂。“吱吱吱吱”聲引起了我的注意，還以為是某個動物在夜晚出來覓食，可當我走近，原來是一位老奶奶坐在僅有一坎的台階上。

    她打開掛在載滿空瓶紙盒板車上的白燈，扶著車輪慢慢起身，右腳顫動一步，大概是力氣稍有不濟，扶著車身挪著碎步到車身另一邊，從掛著布袋中搜出一個罐，再挪步到台階，右手摁著膝蓋，彎腰屈腿緩緩吃力坐下，掰開罐蓋，拿出一個勺子從麵舀出一勺勺液體狀的食物，送進嘴，灰白相間的頭發被發卡夾住顯得很整齊，順在耳背上，但還是有幾絲被遺漏，在白燈的潤色下異常醒目，臉上布滿紋理，在咀嚼食物的帶動下上下左右的移動，原來人和樹一樣，其實都有年輪。

    我在橋一邊駐足回望，聽到她用勺子刮罐底的聲音，釘耙拖過我的心。

    她一手摁著膝蓋，一手撐著腰起身，右肩穿過板車上用布做的履帶，雙手按下車把頭，傾身向前移步，可能剛好是個上坡，掙紮兩下車仍然沒有邁過，徹底明白什叫做年邁體衰。我跑過去從後麵輕輕的推車，她發覺輕鬆許多回頭看了看我，點點頭，給我的一個感謝笑臉將她眼下皺紋拉得又斜又長。

    “您慢點兒……”

    我轉身走出橋下的陰暗，涼爽的風夾雜黃色柔和的燈光輕扶著我，果然是一念堂，一念地獄，東川路的盡頭，夜神正召喚我的腳步……

    、黑夜獵物

    一直有一種感覺，嘈雜的黑夜能夠激發出人的原始欲望，能夠讓人在是非黑白模糊之間作一點點惡，開瓶酒一飲而盡睡到亮，全部都被拋諸腦後。

    014年7月，剛畢業一個月，像從牢籠麵放出的惡狼一樣，隻要到周末薛洋和我就去衡山路的酒吧一條街浪蕩，去品嚐這座城市的夜晚。“光化日”之下我們道貌岸然，但落日黑，似幽靈般脫離了肉體的束縛在無盡的夜色之中釋放善惡和欲望。

    上海的夜晚很容易讓人迷失，高樓大廈與繁華鬧市矗立和展現在眼前，滿足了滬漂人的虛榮，同時激發了浪子的鬥誌，還好有黃浦江的一彎清水給淞滬洗刷了不少壓抑和戾氣，帶去了不少靈氣。

    薛洋和我並坐在吧台，一人一杯加冰百威，身體隨著衝擊人心的旋律甩動，眼睛像雷達一樣掃視周圍的翹臀美胸。

    國際金融中心自然有這個全球各處的膚色，黑白黃棕在閃爍的魅光燈之下變幻如夢，高矮胖瘦的軀體來自大江南北和五湖西東，非黃色皮膚人種的體味總是風騷太濃。吧台旁邊一片舞池肉林，陌生男女之間肉體貼著肉體，身體某些部位被重金屬音樂的強節奏感俘獲一個脈衝一個脈衝的跳動，獲取那異性間肉體摩擦的絲絲快感和刺激，欲望隨時迸發，誰到底是誰的獵物？外表賢淑的姑娘此刻變成勾人的欲望之女，將撩人的部位抖動展示。薛洋眼鏡片上反射的全部是綠光，眼神浸酒迷離更顯猥瑣，喉結上下蠕動愈加饑渴，他放下酒杯，高高舉起搖擺的右臂，騷腰圓轉浪進舞池。

    他擠到人群擁堵之處，那總會發現不少美女，這個世界美女總會出現在中心。他扭曲著身體，做著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來吸引麵前的一眾美嬌娘，像雄性孔雀開屏求偶一樣展示自己的魅力，一位深v漏臍裝的卷發禦姐在他對麵低了低頭，輕飄舞動，用彎起的指將頭發從額頭一直順到玉脂香肩，他馬上收到訊號，左手牽起她的右手，右手大膽的放在她腰間將這個散發著女人濃香的肉體緊緊貼著自己一同隨著旋律共舞，感受著陌生男女之間不可言語的滋味兒。禦姐挽起左臂勾住他的脖子滿是**，薛洋不甘示弱，右手在她裹著牛仔褲的臀部上揉捏一把之後慢慢向上撫摸她的背部肌膚一直到她的後頸，最後捏住她的下巴，兩人目不轉睛的對視，互相挑釁，欲吻未吻。禦姐彎起右長腿夾住他的左胯，薛洋下撥她的下巴拉開紅唇深吻下去，禦姐閉眼享受胸部起伏，抬頭身體後仰，薛洋的兩唇從她的頸部一直順滑倒她深v處……

    薛洋扣緊她的手將她拉出擁堵的人群，向酒吧門外快步跑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還用得意的眼神告訴我今已經捕獲到滿意獵物。想起他曾經像發現秘密一樣告訴我，一個城市的繁華程度，取決於這個城市的年起漂亮美眉在這個城市總人口占比數。

    看著左邊一個長發超短褲熟女，摁住心跳過去，在我還沒到她身邊之前，她看我一眼就毫無興趣的離去。

    忽然一隻軟軟的玉手搭住我的右臂，感到一絲溫柔，我回頭。

    “嗨，帥哥，一起喝一杯？”

    、心甘情願

    016年月11日，春節過後早早從老家返回上海，晚八點踹開門進屋，趴在出租房的床上，重新獲得已經失去一個星期的自由。

    睡一會兒睜開眼已經十一點半，我卻很精神，換了雙運動鞋向往常一樣，一路沿著東川路向東跑，準備到蓮花南路再返程回屋洗澡睡覺。穿過滬金高速的橋到黃浦江的一條支流河，它將上海交通大學閔行校區一分東西，正準備在那橋上中途稍作看河水流經，陶冶一下我自以為還有些文人騷客的藝術情操。

    “喂，你好……”

    一聲不知道是河南還是山東的彎管子發出的聲音飛入我右耳，我轉頭，原來是一位穿著深紅色毛衣偏胖的中年婦女，披著一黑色的外套在向我招手打招呼，綁著一個稀稀鬆鬆的馬尾辮，但是鬢角的長發和額頭的劉海向外部散開，也是剛剛跑鍛煉過的樣子，我向她走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