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僵持了足有三秒，他的眼睛突然往下一瞟，目光觸到我手中緊緊攥著的短刀，終究還是沒敢撲過來，而是一低身，再次跪伏在玉像跟前，一邊用手將地上的斷香歸整好，一邊：“神仙爺，您千萬息怒啊！這娃不懂事，有冒犯之處，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

    四叔勸道：“如今大敵當前，你們就不要再內訌了。趙老先生，您也別再神仙長神仙短的了，哪有什神仙？這玉像前的香火極有可能是兩頭妖物作怪，這明它就在附近徘徊。既然尋到了線索，咱們便應該合起心來找出妖怪的所在，齊心協力將它除了去！你們這樣吵吵鬧鬧，豈不是正著了妖怪的道？”

    我喘著粗氣，看著跪在地上的趙老漢，總覺得這人的舉動實在是不同尋常。

    ——自打從石屋出來，他便一直在前方引路，這不符合他一貫膽迷信的做事風格。而在遇到仙廟後，他的種種反常表現則更加明顯。

    我愈發覺得事情不簡單，心中也更為忐忑不安，也許是因為從一開始我對趙老漢就心存芥蒂，總覺得他心中一定藏了什未向眾人透露的秘密。

    他早年做過土匪頭子的軍師，料想必然有一定的心機，我們相識不過三兩日，對他的了解僅限於皮毛，那他值得我們完全信任嗎？

    我和四叔此次進山除妖，僅僅知道桃花源中有兩頭妖作祟，而其他事宜，則完全是由趙老漢一手策劃的。其他所知所聞，也盡是由他講述。自始至終，我們好像都在被他牽著鼻子走，隻有當遇到危險時，才由我們挺身而出。

    我心中一陣冰涼，隱隱感覺自己被利用了。趙老漢帶我們進山，除了除妖血恨，一定還有其他的打算！

    我腦中閃過這些念頭，心便踏實不下來，可凡事總要有個依據，隻憑著感覺行事，便不免要錯怪好人。於是我隻好耐住性子，不去發難。

    我們警惕地望向四周，牆壁上滿是斑駁的石畫，而整個大殿中，除了眼前的玉像玉台外，便再無其他可以遮擋之物，根本沒有妖怪的藏身之所，想必它並未留在此處。

    我仍不放心，仔細檢查了供奉香爐的玉台，對其敲敲打打，憑聲音判斷邊是實心的。

    四叔怕我弄壞了玉台，責怪我下手不知輕重。

    這玉台側壁皆雕繪有鳳羽龍紋，絕非凡品。其上擺放著青玉香爐，兩隻玉鳳盤旋在爐壁上，四周仙雲縈繞，取“鳳舞九”之意。而在香爐前的台麵上，有三個拇指粗細的圓孔，相距寸許，呈正三角形排列，不知有何用途。

    我扭頭想問四叔，卻見四叔已站在牆側，細細觀看壁上的石畫。

    石畫分作八幅，左右各四，將大殿兩側的牆壁圍得滿滿的。它們是由利器直接在石壁上鑿刻而成的，十分生動形象。不過由於年代久遠，很多地方已經模糊不清，僅能根據有限的可辨之處推測出大意。

    第一幅石畫刻的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宮殿內側的龍椅上端坐一人，頭戴皇冠，身著龍袍，當為帝王之屬。而宮殿下，一名長髯道士手拿拂塵，正對著那帝王高談闊論。看那道士的容貌打扮，分明就是玉像所雕之人。

    我驚奇道：“從整幅石畫的結構來看，這位道士所處的位置正是黃金分割點，是畫的最佳視角。雖然站在殿下，卻顯得比龍椅上的帝王更為高大。看來，他在桃源先民心中的地位當真是首屈一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