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們能借一年用，難道等下次輪到你們那一脈的時候，還打算來侯府借用不成？”江氏輕瞥了一眼賈氏的神色，隨即輕聲朝徐氏問道。

    徐氏有些訕訕，“青瑤侄女兒名下不是由皇家親賜了一套器樂？這可是無尚之榮。今後三年一期，輪至侯府主持祭祀時，便用這套由陛下賜下的器樂，豈不是好？”

    “至於原本傳於侯府的那套器樂，便暫借我府，解燃眉之急不是很好？”徐氏盡量用輕巧的語氣完自己的來意，似乎這件事本就容易商量。

    江氏聞言，麵如沉靄，堂上突然清靜下來。徐氏滿目期許地看向賈氏，嘴角含笑，仿佛隻等著賈氏點頭了。

    賈氏沉吟半晌，心中早已有所抉擇，抬眸看向青瑤，緩聲道：“青瑤，你看……”

    “祖母，此事萬不可行。”

    青瑤起身一禮，打斷賈氏的話，“青瑤蒙恩被賜封縣主，山林、器樂等物皆為皇家之賜，受之已然覺得忐忑，若將器樂之物用於宗族祭祀，實在惹眼，且有得意忘形之嫌。”

    “如此豈非深負皇恩？”青瑤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更何況，今日孫女兒進宮，皇後娘娘便對我囑咐過，那套器樂是為著我出嫁時所用……”

    “此話可當真？你方才進來時可不曾過啊。”

    出言打岔的人正是徐氏。

    “除了器樂，皇後娘娘還為我備下了笄禮。”青瑤的目光隨意地從徐氏身上掠過，隨即定定地看著祖母那雙的渾噩而驚訝的眼，“我剛回來，便正好碰上兩位堂嬸來做客，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告訴祖母和母親今日進宮的詳細事宜，而且，祖母您也沒有開口問我啊……”

    青瑤低低完，話音便已帶了絲委屈……

    賈氏見狀嘴巴輕動，甚至走了兩步過來，與江氏一同拉住青瑤，“我的乖孫兒，怎就惹哭你了呢？祖母方才也隻是問問你的意思，若你四堂嬸的主意不合規矩，或是不合你心意，祖母難道還會強讓你把陛下所賜的器樂拿來抵用不成？”

    江氏聞言不由瞥了眼賈氏，暗自嘀咕道：“這可真不定呢？為著收籠人心，就算您不願割肉成全，也定會使了人買回一塊肉來的。”

    “諾，可別再傷心了啊……”賈氏輕輕地拍了拍青瑤的手背，柔聲勸慰道：“回頭你仔細與祖母，皇後娘娘另外交托的事。”

    “嗯。”青瑤聲如蚊，才折回木椅上坐下。

    徐氏進退不得，隻眼睜睜看著原本無缺的算計就這般落空，心愈發奇了：“從前隻需伯娘一句話，王青瑤即便心割舍不下，也不會違逆伯娘的意思的，今兒如何就換了一副伶牙俐齒，不通了呢？”

    “伯娘，這日子便將近了，怎也得想出法子來的吧？”

    徐氏不死心，到底因著王氏所傳鍾鼓琴瑟之上刻有臨安王氏功績，世上僅僅存了那三套而已，其珍貴性自是不言而喻，三脈之人向來心翼翼地保存，可他們這一脈卻出了岔子，若傳出去少不得要被族人唾罵……

    但賈氏終究不會見死不救的——徐氏篤定。

    “恐怕此事早就發生了，你們卻一直瞞著我，正因著到了緊要關頭，且聽聞青瑤也被賜下了一套器樂，你們才過府求救的吧。”賈氏冷哼一聲，揮了揮袖道：“今後如何彌補，再做商議。你們也莫要將這風聲傳到你二叔那邊去……”

    徐氏聞言，僵硬的麵色頓時稍稍地浮起一抹喜色，連忙恭敬地對賈氏拜了拜：“多謝伯娘。”

    “我話還沒完”，賈氏輕拂了袖，擺了擺手，“你今日先回去，將你府中所缺失的器樂仔細統計了，再到侯府請伍管家與你同走一趟核實……”

    徐氏頷了頷首：“這是自然的。”

    “若借的事……”賈氏回眸斜瞥了一眼徐氏，話音帶了一絲苦口婆心的意味，“缺了那幾樣，什數目，侯府自然會借了你們補上，且下次來時，便讓你父親親自來吧。”

    “你是個知進退的，我不會為難你。”賈氏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徐氏聽到侯府並不打算借出一整套，而是借幾樣缺漏的，心下不由一窒……她很快便明白過來賈氏的打算，也是擔心他們借之不還，若這問題暫時不能想到好的解決辦法，侯府也能以明年的祭祀輪到永昌侯府為由，前來討還器樂。

    更何況她父親，早已不知在哪個山林道觀住下了，這讓她們如何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