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眾人離開，青瑤才緩緩地將視線轉到對麵的樓修文身上，她眸光含笑，輕道：“你想去溯方？”

    樓修文輕輕頷首，“溯方土地肥沃，民風淳樸，我曾經去赴集會時路過那處，隻遠遠看著梅樹嶙峋，遍目都是。”

    “那邊還有梅樹？”青瑤詫異出聲，抬眸卻迎上了樓修文那悠悠然的目光。

    “很廣的一片，緊挨著旁邊的莊子。不過我去之時，正值炎夏之際，沒有見到花開盛景。”樓修文的語氣十分平常，絲毫沒有惋惜的意味，“等年後去，估摸著也是開敗了的。”

    青瑤仔細地聽著，驀地失笑出聲，“不如我讓人換些常青之樹栽上吧，這般年年歲歲都有得看了。”

    重新定定地看向的樓修文，青瑤微笑著問道：“你可是在介意什？”

    樓修文手上動作頓住，淡笑不語，麵上也沒有被青瑤看透心思的尷尬，反而透出喜色。半晌，樓修文才輕聲道：“章鳳台的事情我已經聽貴妃娘娘了……青瑤，你能與我坦然相對，我心很歡喜。”

    他很歡喜……

    青瑤心神微愣，眸光則愈發地柔和起來。她心很清楚，樓修文之所以提起溯方的梅林，不過橫著打翻了半壇子醋罷了，隻這人平日看似淡然，心卻沉如汪洋，乃至於存了什芥蒂，也很少吐露而出。樓修文的方寸，難得會亂，更難有亂得教人看出端倪的時候。

    她得封縣主，最應該感謝的的人便是謝皇後。若非謝皇後向陛下進言，使事情得以轉圜，她便真的可能走到“玉碎”的地步，而梅之一字，便似一條旖旎的紅線，將她與蕭沐的過往牽扯在一起。

    盡管，她如今已不甚愛梅，心之鍾愛，花草並無相異之處。

    青瑤溫笑著低了低眉，麵頰上迅速地浮起一抹紅暈，似傍晚時掛在際的雲層般燃燒蔓延，“索性你與我同去便安心了，隻族中姐妹定也有同行的，不是十分方便。”

    “有外人在，的確不太方便。”樓修文麵上笑意愈深，“初一時有燈市，熱鬧得很，到時我們一起去看看。”

    “啊……”青瑤欣喜之餘，也不由側目朝屋內探去。

    樓修文低笑一聲，“看什，之前婢女們便已經退下去了。”

    青瑤聞言，急欲打開樓修文伸過來的手，不想卻被樓修文握得更緊了……看著樓修文眼中的盈盈笑意，青瑤也不由泄了氣，“你還！”

    “可我畢竟已經回到了臨安，並不容易有出門的機會。”青瑤眉頭微蹙。

    樓修文溫潤一笑，“初一時陛下會攜宗臣在雙闕處舉宴，正所謂與民同樂。你既為縣主，也定是要與你祖母一道去的。”

    “舉宴？”青瑤眼睛一亮，“已經定下了？”

    樓修文含笑點頭，“屆時我會來尋你。”

    “好。”青瑤彎了彎眉，眸中笑意如星光璀璨。

    兩人就這般商定了。

    果然，傍晚些時，宮中便傳來聖旨，詔言皇家雙闕舉宴之事。

    ……

    碧井屠蘇沉凍酒，爆竹聲聲中，整個臨安城都沉浸在節日的融融氣氛，永昌侯府也跟著熱鬧起來，舉家和樂，仿佛此前橫亙在彼此間的斑駁裂痕都消失不見。

    賈氏笑得和煦，在幾個孫輩道了吉祥話後，均照例給了禮，接著便是父親和二叔給輩們壓歲錢，也是圖個吉利。

    青瑤看著最的王徽傑收起玩性，一本正經地喚聲“大姐姐”時，當真忍俊不禁，連忙拿出事先準備的用彩繩穿好的銅錢，彎腰笑道：“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