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目四顧，王青瑤冰涼的眸光穿過擁擠的人群，而周遭的嘈雜聲仿佛凝滯了下來。

    燈火搖曳的聽賦樓上，太子與燕王並肩而行，兩人臉上都帶著溫溫笑意，不知在交談什。可青瑤看到這情形，呼吸卻忍不住地急促起來。陳雅嫻順著青瑤的目光朝對麵看去，英麗的麵龐不由染上一抹氣色，當下也顧不得看那大蟲了，伸手便欲拉住王青瑤。

    但她的手，終究連空氣也不曾抓住。

    眼看王青瑤急步從人群穿過，陳雅嫻的神情不由變得複雜起來。她並不愛聽別人的是非關節，隻事情關係到樓修文，從哥哥口中出的那些模糊之語，陳雅嫻很快便猜度出王青瑤與太子殿下關係匪淺……

    陳雅嫻的眸閃過一絲灰暗之色，而腳步也緊跟王青瑤過去。

    好在，王青瑤的目的似乎並不是為了和蕭沐話，不過仰了頭定定地站在聽賦樓下。

    “姐姐，你在看什？”陳雅嫻已經來到青瑤身邊，側頭看向青瑤那張清麗的容顏，詫異一問，而她的呼吸則因方才的匆忙而略顯急促。

    青瑤並沒有回頭看她，隻出神地朝前方掛著的的旌旗走去。

    “酒味？不，似乎還有什奇怪的味道……”

    低頭暗暗思忖，青瑤的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深沉的眸光向上一探，便見二樓和三樓的樓角用幾根紅木橫杆連了，釘了一張匾額掛著。因著旁白斜出一座雅樓，這道匾額的存在並不突兀，反襯得那座雅樓十分地玲瓏神工。

    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青瑤心更是惴惴不安。她對那場“意外”的記憶，不過是經刑部徹查後，聽賦樓的掌櫃與馴獸師被依律處死。當然，她也聽外祖父提起過，壽王在那次“意外事件”發生後，便漸漸地不得聖心，太子地位愈漸鞏固……

    王青瑤實在不願帶了惡意去猜測其中內情，可此時身在此地，“不願”兩字實在困難。

    前世此境，秦王還是一顆被“遺棄”在漢中的棋子，壽王表麵與僧侶相交深得明宗皇帝信賴，暗中卻蓄力與太子相爭，兩廂漸成犄角之勢，而不起眼的燕王，不過是個每日醉酒逍遙的閑散王爺，與各方都相交和融……

    蕭沐的太子之位，在經曆這場“意外”後，便漸漸穩固下來。青瑤心清楚，皇家城苑，總會發生一些羞恥之事，仿佛陽光永遠都無法照射到的陰暗角落，為了所謂的家威嚴，貴人們隻會選擇將這些羞恥之事遮蔽掩蓋，暗中處理。

    所以，明宗皇帝應該是篤定了此事乃是壽王所為，所以才會疏遠壽王的吧。

    誰會懷疑蕭沐呢？為了救燕王，他甚至舍命而出，這樣的情義能允許誰去質疑呢？

    青瑤苦笑著搖了搖頭，惆悵低喃，“可如今對蕭沐最有威脅的人，無非壽王和秦王。壽王因滅佛之舉而受牽連，已漸漸步入深淵，秦王看似根基不穩，可手掌兵權，樓、陳兩氏與王家大房對秦王的暗中支持，於蕭沐而言已是心中明了……無論如何，今夜若真的舊事重演，備受懷疑的必是壽王和秦王。”

    “壽王可以臨頭反撲，秦王則可以理解為‘野心勃勃’，無論最後查出的證據會指向誰，陛下又會對誰心生戒備，對蕭沐而言都是有利之事。”

    無聲輕歎，青瑤收回思緒，正欲走進聽賦樓詢問旌旗的事，卻聽見旁邊有人喚了她一聲。

    “熙華縣主？”

    王青瑤循聲看去，便見蕭沐定定地站在樓梯口，含笑看著她，隻那複雜的眸光沉得教人發寒，仿佛炎夏冰窖一般。青瑤沒有出聲，也沒有挪動腳步，隻涼涼地站在風，身形愈顯單薄。

    蕭沐皺了皺眉，耳聽得陣陣歡呼，他的心口便驟然發緊起來。甚至來不急探究王青瑤眼的深意，他便急步朝前踏去……壓抑的、緊張的、強自忍耐的，蕭沐幾乎來不及思考，隻想著盡快將要眼前之人帶離此處。

    可青瑤的身體卻被一股來自於腳底的冰冷生生凍住……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