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有幾個宗室子弟不由麵麵相覷，露出詫異的神色。他們原以為事情牽扯到兩個皇子，陛下與皇後娘娘定會勃然一怒的，可不想謝皇後竟出這樣的話來……

    眼下太子昏迷不醒，燕王心緒不平，而依謝皇後所言，太子似乎對王青瑤維護有加？宗臣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聽賦樓的事情，朕與皇後已經問過燕王與陳氏之女的話……”明宗皇帝輕咳兩聲，止了殿內的私語之聲，眸色微沉，“隻事情聽來蹊蹺，熙華縣主當時也在現場，不知是否有所驚異？”

    青瑤眸光微抬，便見到陳雅嫻鼓勵的目光與祖母賈氏陰沉不定的神色，她柔和對陳雅嫻笑了笑，才啟口道：“臣女從馴獸的場地走向聽賦樓時，陳姐也是與我同行的，後來遇到太子殿下與燕王殿下，幾人目之所見並無相異之處。至於後來突發大火，野獸失控，臣女已心力交瘁，思慮不得。”

    聽著王青瑤的應話，殿上中人多覺得情理之中，但也有認為她有所隱瞞退避的，各方神色輕動，麵目變幻。壽王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出現在這次宴會上，本為了重獲君心而特地置辦的驚喜也因為聽賦樓的突發事件而沒了著落，心下十分悲鬱，最為緊要的是，他已隱隱覺察此事很不簡單，甚至很有可能是針對他而來。

    壽王的視線沉沉地落在青瑤臉上，心下茫然，隻覺得似乎有什東西附上了自己的咽喉，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明哲保身是？”壽王低喃出聲，眸光分不清喜怒，“但這的確是最明智的做法了。”

    賈氏心也悄悄地舒了一口氣，隻因她實在不願青瑤牽扯進此事中，雲端之人自比旁人多生幾分縹緲的猜測，賈氏是無論如何不願此事牽扯到王氏一族的，所以她也希望王青瑤能夠就此打住。

    秦王的視線幾不可見地從壽王麵上挪過，他心懷坦蕩，卻也忍不住好奇此事的走向，可聽了青瑤的應答後，心下了然的同時也覺得沒了什趣味，不由輕輕搖頭。

    可是，很快……

    青瑤又潤了潤聲，接著道：“不過現下心神稍定，也漸漸地覺察出一些不對勁來。”

    “其一，初時那隻大蟲尚在遠處，而聽賦樓的旌旗四周卻是沒有火源的，何至於突然間便星火衝？其二，大蟲受訓多年，若看到燃燒的火圈便失控上前，尚可理解，但時機太過巧合。”青瑤稍稍側頭，回憶著繼續道：“其三，燃燒的橫杆從空中砸落，空中盡是濃煙，味道甚異。臣女瞥見太子殿下的外裳上有黑色的斑塊，原以為是燒焦的木炭所致，可如今才反應過來，那東西很有可能是石油膏。”

    話音鏘然落下，而在場之人均不由屏住呼吸。

    石油，燃之如麻，但煙甚濃，所沾幄幕皆黑，史書、異物誌等不乏記載，且梁地多產，故人們因材製宜，將其製成了石油膏，以用作照明之物，如今應用已然十分廣泛。此膏在常溫時會凝結成鬆軟的固體，十分容易分辨，可若是被塗在高處的橫杆上呢？

    顏色並不易區分，且又有誰會去留意到這些呢？

    “旌布應已被人做過手腳，不過是其他的燃料混合了酒水一類，情形與橫杆上的石油膏差不多，都是為了引火。”青瑤話音輕緩，有意避開祖母賈氏的目光，繼續道：“石油膏的存在，使得橫杆燒毀砸落，同時也會有一些化成膏油滴落……這一點，想來現場依舊留有證據。”

    “照熙華縣主的意思，難道今日之事是有人刻意為之？”燕王急忙相問，而其臉色已經有些發白。

    青瑤淡淡頷首，殿上立時無聲，一團龐大的疑雲已在不知不覺間將這處廳殿籠罩住，沒有半絲外泄的氣息……賈氏不曾想到這其中竟隱藏著驚的內情，麵上滿是驚異之色，“可青瑤你方回臨安，是何人如此針對你，甚至使出這般慘惡卑鄙的手段？”

    “祖母還不明白？”青瑤沉沉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局原本並非針對我所設，倘若我今晚不曾去過聽賦樓，最後遭遇險境的人便不會是我。”

    不會是熙華縣主，那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