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莘曉回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夜深人靜了。整棟樓靜悄悄的，隻有少數幾個辦公司的燈依然堅挺著。

    包括局長辦公司的燈光。

    秦樹民坐在辦公室，身後是他特質的皮質沙發。他回想起自己剛當警察那會，完全就是個愣頭青，除了學校教的那些，其他什也不會，第一次拿槍時，差點沒把前麵的蘇淮打爆頭。

    但就算這樣，蘇淮也沒說他半點不是。隻是在他愧疚萬分的時候，天天拉他去做槍擊訓練，愣是把他訓練得可以百步穿楊。

    “小子，你也算朽木可雕啊。”他猶記得不久後出外勤，他在險境將準確地擊中了歹徒的左臂，一把冷汗的蘇勤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賞道。

    後來又來了另一個愣頭青，方叔。自此之後，安同區派出所就有了鐵三角。他們縱橫各大高危場所，橫掃所有犯罪分子，一時間風光無阻，沒多久，就分別被提升為正副所長了。

    秦樹民當了市局局長之後，曾懷念過那段時間。他們沒有太多的心思，每日除了辦案子，就是聊天打屁，日子簡單得像開水般。不像現在，別人的一句話他都得往拆三分意思出來，往外出的話也得過遍腦子。

    說話費的已經不是口水了，而是腦子了。

    從什時候生活開始變得如此複雜的了呢？秦樹民也已經不記得了，20年前的那件事大概是個轉折。

    人生巨變的轉折。

    葉莘曉如約來到局長辦公室門口，禮貌性地敲了門，等對方回應後，才推門而入。

    秦樹民幾乎沒有什改變，一身幹淨的西服，在桌子後麵坐得筆直。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那些事，葉莘曉幾乎以為他就是以前的那個局長。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坐吧。”秦樹民示意他坐在前麵，自己則往後靠著，雙眼一眯，似乎在等待他的質問。

    可葉莘曉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半天也不說話。

    辦公室悶熱而壓抑，外麵一陣驚雷響起，不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秦樹民在聽到雷聲的那一刻身子不自覺地抖動了下，他心想，終於還是躲不過啊。

    “你想問什？”

    他主動開了口，葉莘曉卻沒急著回答。

    他隻是想起他第一次到市報道的時候，眼前這個男人把他叫過去跟他說，他爸給他打過招呼。

    當時葉莘曉覺得簡直荒唐，他義憤填膺地想解釋清楚，可他卻對他說，“在這，誰打招呼都沒用。你戴上警徽之後，就再也沒用舒坦的權力了。”

    他一直謹記在心。

    整個警局了，除了蘇勤，他最信服的就是這個局長。哪怕他闖再大的禍，鬧再大的事，他總是會有辦法幫他兜住，相信他一定能把事情圓滿解決。

    可如今這個人，卻成為這一切背後的始作俑者。

    “你去找過張叔對嗎？”

    秦樹民猛地抬頭。

    “我知道，應該沒有人知道才對。”葉莘曉是第一次這赤裸裸地直視秦樹民，他可悲地發現他真的老了。

    此刻的他雙眼閃爍，兩頰垂下的肉在微微抖動，因為緊張，他的喉結不斷上下來回。

    這真的是個業餘的犯罪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