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便有一個好消息傳到了建康,秦人據蜀之後,不到三個月,蜀中的張育、楊光便傳信桓衝,願意在蜀中起兵,配合晉軍奪回益州!
桓衝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振奮不已,當即傳令屯守於巴州的益州刺史竺瑤和威遠將軍桓石虔進攻益州。
而與此同時,苻堅也給鄧羌下了一道聖旨:“巴夷險逆,寇亂益州,招引吳軍,為唇齒之勢,特進、軍將軍、護羌校尉鄧羌可帥甲士五萬,星夜赴討。”
鄧羌接旨之後,當即帥軍前往益州。
但鄧羌還在路上,桓石虔所率領的晉軍便已在墊江與姚萇交上了手,而且不過幾日的時間,姚萇便被晉軍大破,墊江失守,姚萇率眾退屯石城。
蜀人得知姚萇兵敗,張育振臂一呼,便有兩萬人相隨,再加上從巴州敢來相會的張重和尹萬手下的人馬,足足五萬餘人,進攻成都。
成都危急,之前降附大秦的諸郡縣這時也都紛紛暗地向張育投降。
張育見人心歸附,盡管成都未下,他的自信心已空前膨脹,自稱蜀王,改元黑龍,並遣使向晉稱藩!
張育這一舉動不禁讓桓衝大為惱怒,他辛辛苦苦的出兵擊秦,現在倒成了為張育做嫁衣,於是桓衝索性讓桓石虔等帥軍重回巴東,讓張育去與秦軍對抗,他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張育還沒來得及與秦軍交手,便自己內訌了起來。
而發起內訌的人,正是巴族酋長張重。
張重心想他帶的人比張育還要多,憑什張育可以當蜀王,而他卻不能?
於是在包圍成都差不多一月的時候,張重突然發難,向張育發起進攻。
而張育早已防範著張重,張重並沒有一擊得手,兩軍也就此對峙了起來!
本來被包圍的楊安見到如此景象,不由得大喜,而且他還得知鄧羌正率大軍趕來,他更是沒什好擔憂的了!
鄧羌得知張育與張重包圍成都之後,馬不停蹄,趕了過來,恰好看到成都城外的敵軍分為兩陣,當即帥軍與兩軍交戰!
楊安見鄧羌趕來,也打開城門,親自帥軍與敵軍交戰,而鄧羌與楊安同時攻擊的,正好是張育手下的起義軍。
戰果十分明顯,張育遭到襲擊,而張重卻不來幫忙,他隻有且戰且退,帶著殘餘之兵,退往綿竹!
鄧羌自然不會放過張育,一路窮追不舍,先遇晉軍於涪西,大破之,然後乘勝進擊綿竹,不費吹灰之力,便攻破綿竹,斬殺張育、楊光!
而另一麵,楊安也在成都大破張重,益州之亂,時經四月,終於平定!
得知益州複入於秦,桓衝的心情是複雜的,他知道從此之後,要想重新將益州收複,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秦國得到益州之後,是不是就會進一步進攻江左呢?
桓衝想到這,心中不由得一顫,他已經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來自北方秦國的壓力!
這時,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一個關乎國祚存亡的問題,現在已不是爭權奪利的時候,而是團結天下豪傑,共保家國的時候!
而當今的豪傑,除了被天下蒼生寄以厚望的謝安,還有誰能幫他呢?
桓衝已開始思考,要怎樣才能緩解與王、謝兩族的矛盾?怎樣才能消除他們的戒心?
終於,桓衝想到了,揚州,這個代表著江左權力的地方,若是將揚州讓給謝安,他是不是會明白自己的心呢?
讓出揚州,不僅是讓出桓家獨一無二的權力,更是讓桓家人有了一個強勁的對手,若是謝安得到揚州之後要對桓家算賬,那桓衝便沒有絕對的勝算了!
桓衝對此也沒有把握,所以他一直在思考,在觀察。
直到半年之後,桓衝才終於下了決心,向朝廷上表,將揚州刺史一職讓給了謝安,而他自求外任!
雖然隻是刺史一職,沒有將揚州的軍權交出來,但這一步已顯得足夠偉大了。
朝廷聞訊之後,大喜過望,揚州終於從桓家手還了出來,朝廷當即下旨,任命桓衝為都督徐、豫、兗、青、揚五州諸軍事、徐州刺史,而以謝安為揚州刺史,加侍中!
任命一出,謝安執掌揚州,桓衝總領外事,整個江左的氣氛變得前所未有的和諧!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長安的王猛得知謝安任揚州刺史,心中不由得大驚,心想:“看來江左已經意識到了危機,已不再內鬥,全心防範我大秦了,大秦統一江左的時機已消失,天下事已未可知!”
王猛現如今隻有更加努力,將大秦治理得更加強盛,生命力更加的強,等到上天再一次將機會擺在大秦的麵前!
但上天卻似乎在跟他開玩笑,數日之後,王猛終於積勞成疾,病倒了!
在他病倒之前的一夜,王猛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二十年未見的師尊,夢到了難忘的殿後石階。
王猛突然進入夢境,見到遠處佇立的師尊,不由得想到了很多,但卻不敢上前,而是靜靜的站在遠處。
突然,華陰公高聲道:“景略,既然來了,為何不來見我?”
王猛聞言,不禁一驚,向前道:“是師尊嗎?”
華陰公緩緩轉身,微笑著看著王猛,說道:“景略,二十年了,你我又見麵了!”
王猛道:“師尊今日喚弟子入夢,可是要指點弟子?”
華陰公笑道:“景略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你的時間已經到了。”
王猛驚道:“到了?”
華陰公道:“還記得我留給你的話嗎?”
王猛突然想起了當年李化從華山回來,帶給他的話:“攪動風雲十八年!”如今不正是第十八年嗎?
王猛道:“可是弟子的心願還未完成,天下還未一統,我……”
華陰公的臉色已變了,王猛也不敢再說下去。
華陰公歎息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到了現在,你還不明白天下之事嗎?”
王猛道:“還請師尊指教。”
華陰公道:“功名利祿,不過浮雲過眼,轉瞬即逝,天下百姓,亦自有他們的命運,憑一人之力,終難扭轉!”
王猛道:“一定不能嗎?”
華陰公道:“你來看。”
說完,空中便出現一個畫麵,隻見君臣戰,馬踏人,人相食,戰火紛飛!
王猛麵色大驚,看著天空,不禁問道:“這是在什時候?”
華陰公道:“你去之後!”
王猛道:“我去之後?”
華陰公明白王猛的意思,又道:“不論你是活上百年,還是現在就離去,隻要你一去,天下便會成這個樣子!”
王猛道:“難道無人可扭轉?”
華陰公道:“天命廢興,何人敢幹!”
王猛道:“這就是天道?”
華陰公道:“是,天道雖不仁,卻無人可改。”
王猛道:“那我這一生的努力,又有何作用?”
華陰公道:“惠民一時,留名百世。”
王猛道:“可是師尊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華陰公道:“你要的終有人會幫你實現,但卻不是現在,這也是天道!”
王猛指天吼道:“天道?天道何其殘酷!”
突然,王猛再一次向前看去,已看不到師尊,前方隻有一片虛無,一個個揮之不去的殘酷的畫麵!
王猛狂吼道:“不,我絕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絕不會!”
王猛已醒來,他的周圍已遍是家人,一個個的緊張的看著他,似乎他發生了什古怪的變化!
他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他說話已費力,他想撐起身子,卻發現他的力氣都消逝!
現在唯一能讓王猛自由使喚的,已隻有他的眼睛。
他盯著李化,希望李化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回事。
李化看到王猛的眼神,頓時便明白了過來,說道:“師弟這是勞累過度了,當須好好調養調養了!”
但王猛卻不信,身體給他的感覺告訴他這絕不僅僅是勞累過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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