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葵昨夜回府以後一直放心不下燕王，第二清早便來了長公主府想要拜見。高澄看此人應該也算是與殿下親近之人了，便讓他直接進了李敜的臥室。

    “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荒唐事啊？”李敜這時剛醒不久，還處於宿醉末期，頭疼得不行，迷迷糊糊記得昨晚上發了好大一場脾氣，房橫七豎八的家具和碎了一地的珍玩也可以佐證這點。

    “酒醉而已，沒什大事。”尚葵剛剛特意問了高澄殿下昨夜有沒有胡言亂語，高澄道他隻是摔了些東西，並未講話。

    “看來那些話還是在心的了……”李敜依稀記得昨夜將多年的憋屈都發泄了出來，句句都可以算作毀謗今上和皇後的死罪，幸虧沒有出口，以後還是不要喝酒的好。

    “殿下是第一次喝醉吧？”尚葵關切地問，他顯然已經把這位身份顯赫卻尷尬的少年當成了知己。

    “以前倒也是喝醉過一次……”李敜想起在揚州時與父親痛飲，然後被突如其來的問題驚嚇到的場景，那次應該也沒什吧，不然可能已經被就地杖決了……酒真乃害人之物啊。

    李敜坐在榻上，托著額頭，依然能聞到自己的滿身酒氣。糟了，昨晚鬧出這大的動靜，肯定已經驚動了澋兒妹妹，形象盡毀啊……不過其實已無所謂，她既注定是李放的女人，這輩子與我大約再無牽扯。

    李敜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身心都異常疲憊，仿佛活著也沒有什期許了。當命運決定捉弄一個人的時候，任何反擊都不過讓它玩得更興致盎然罷了。

    “殿下，來洛陽這久，還沒能好好在城中逛逛吧。”尚葵見燕王毫無生氣的樣子，決定安排一些文娛活動來讓他開心開心，人生嘛，及時行樂才是最重要的。

    “來，尚兄還欠我一個洛陽二日遊呢。”

    李敜想來也是，至少現在已經恢複了親王位份，回長安也好去幽州也好，還有大把的榮華富貴等著他。皇後大約會挑一個溫柔端莊的世家女子嫁給他，然後再讓他納幾個妾室，生一群孩子，安安樂樂的享受餘生——盡管李敜不願意承認，但心明白得很，如果那性情坦蕩的李放風當了皇帝，他這個皇兄完全不需擔心自己的安危。

    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李敜發現自己的人生其實已經開啟了簡易模式，便換了套衣服，帶上高澄，跟著尚葵到洛陽城中浪蕩去了。

    尚葵本想帶王爺到香火最盛的興國寺轉轉，但剛剛感情受傷的李敜那些禿驢有什好看的，不如去昨晚提過的那個什墜月樓看傳中洛陽最豔的馨璱姑娘。

    尚葵本也不喜歡聞香火味，殿下這個提議正和他心意，遊山玩水逛寺廟哪比得上魚水之歡的快意。

    墜樓月本來晚上才營業，但為了尚大公子和他帶來的貴客，大白也把姑娘都羅致而來，為他們歡歌豔舞一場。李敜見了那馨璱，倒是有些野味，但比他心動過的姑娘都差上許多。

    他左擁右抱，從白飲樂到夜晚，直到月亮真地墜下了際，可他滿腦子想的卻仍是高澋……如果不是她，縱有千千萬萬的女子又如何……

    這時，墜月樓的門房出突然傳來吵鬧聲，性三八的李敜便借機抽身歡場，與尚葵跑到大門看看是什情況，隻見門房與一衣衫襤褸滿身酒氣的老道正在爭執。

    “我有銀子也不能進去？！”

    “我都與你了，墜月樓已被這位公子包下了，不接待別的客人。”門房見驚擾到了貴客，加快速度趕老道離開。

    “沒事兒，今日普同慶，讓他也進來吧。”李敜雖心情不好，但還是很大方，畢竟是尚葵的錢不花白不花。尚葵才不在乎這點銀子，王爺什便是什。

    “唉，公子，同是涯淪落人，何必這寒磣我呢？”老道瞄了李敜一眼，擼了擼胡子，很不買賬的到。

    “什？就你這破道士，和這位公子同是淪落人？”

    李敜修養好，沒有反駁。倒是門房聽不下去，當場就嘲笑起那道人來。

    “我若晚生幾個時辰，便不是這般命數；而公子呢，若是早生幾個時辰，斷然也不用在青樓借酒消愁了。”道士醉醺醺地到，門房聽了都不耐煩，這就要趕他走。

    “且慢。”李敜卻恭恭敬敬地走到那出他一生悲楚根源的道人麵前，“道長能否再指點幾句？”

    “公子想我指點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