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似乎來得格外的慢。一直到臘月快結束之際，洛陽才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間，整個洛陽便變成一片雪白。

    今日，是他們在洛陽的最後一日，過了今日，明日他們就要出發前往不歸輪回崖了。而後，就是最終的決戰之日。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洛陽，擂台。

    今日的洛陽擂台，完全沒有往日的熱鬧，徹底被十大門派的人包下了，夜逝羽在此擺下踐行酒宴，為今日出行的絕鳴穀弟子踐行。

    整個擂台之內除了初淺嫿、顧念卿他們這些神兵主人之外，還有絕鳴穀在洛陽的弟子所有弟子以及其他門派中和絕鳴穀交好的弟子。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相互道別，因為誰也不知道，今日一別，他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兄弟之間互相珍重，情人之間則是依依不舍。

    見人到齊，夜逝羽起身，他提起手中的酒壇，望向擂台之內所有的絕鳴穀弟子，臉色嚴肅而鄭重，深邃的目光含著一絲不忍，“今日夜逝羽在此為所有今日出發的絕鳴穀弟子踐行，在場的諸位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師兄弟。無論是身為同門還是身為掌門，我都理應和你們一同並肩作戰，身先士卒。可是身為神兵主人，我卻不得不為大局考慮。今日此一去，前途凶險，在場的人，我不知道你們有多少可以活著回來，若是這一戰之後我們都還能活著，夜逝羽定當再和諸位，把酒言歡！”

    “為了十大門派，也為了神州大陸，絕鳴穀弟子無怨無悔。”無痕站了出來，他毫不猶豫的拿起腳下的酒壇，“師兄、掌門，珍重！”

    “掌門，珍重！”所有的絕鳴穀弟子沒有絲毫遲疑的舉起酒壇，對著夜逝羽敬了一禮，隨即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

    “啪！啪！啪！”酒壇碎裂的聲音清脆的傳進耳簾，無痕率領所有的絕鳴穀弟子，對著夜逝羽深深行了一禮，“掌門，時間不早，我們走了！”

    夜逝羽心中一震，他看著前方的絕鳴穀弟子，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視死如歸，他們都明白，這一去，也許就回不來了，可是他們都沒有絲毫畏懼。因為他們知道，在他們的身後，是他們在乎的兄弟和愛人，為了他們，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所以他們義無反顧。

    看著他們，夜逝羽隻覺得心情澎湃，他差一點就想脫口而出，喊他們留下，隻是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下去了，他隻能強顏歡笑，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不讓他們看出自己的情緒，“活著回來！”

    場中，顧念卿等人紛紛覺得眼眶一熱，隻是沒有人話，不論這一戰最終勝負如何，眼前這一千絕鳴穀弟子，隻怕最終能活著回來的，剩不到幾人了。絕鳴穀的弟子，將用他們的生命，去為他們掃清那些陷阱。隻有這樣，接下來他們的行動，才有一絲勝算，這個犧牲，是殘酷的，卻也是必須的。

    這就是亂世的悲哀，盡管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戰的殘酷，可是他們別無選擇。

    “無痕，一定要回來！”屈離和戰歌、廖華他們上前，每個人都是眼中濕潤，心中有千言萬語，隻是到了嘴邊，卻隻剩下一句一定要回來。

    無痕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隨即堅定的點了點頭，他拍了拍屈離和戰歌他們的肩膀，笑道：“放心，我還要喝戰歌這家夥的喜酒，還要看著你繼任掌門，還要和廖華他們一起去看神州大陸呢。不會那容易死的。”

    他笑著著，隻是轉身的瞬間，卻是眼眶微濕，無痕就這樣帶著所有的絕鳴穀弟子離去，沒有再什，所有絕鳴穀弟子的腳步是那樣緩慢，那樣不舍，卻又是那樣的堅定，帶著無盡的悲壯和義無反顧。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夜逝羽默默的站在擂台之上，看著無痕他們一行人漸漸遠去，城門處，莫孤城回頭深深望了洛陽一眼，隨即毫不遲疑跟著絕鳴穀弟子一起走了。

    一直到絕鳴穀弟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底，夜逝羽才緩緩閉上雙眼。沒有人看得到，他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都已經深深陷入掌心。

    還沒來得及等眾人開口，夜逝羽已經睜開雙眼，收斂好了情緒，他看向其他人，笑道：“諸位，今日，再飲一杯吧，也許過了今日，我們也不可能再聚了。”

    初淺嫿等人誰也沒有開口，隻是默默舉起身旁的酒壇，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眾人都毫無形象的躺在擂台之上。一個個的，毫不在意自身的身份。就連一向仙風道骨一般的顧念卿，此刻也放縱自己一回。

    “下雪了。”際之上，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大雪。鵝毛般的雪花緩緩飄落，很快就將整個擂台覆蓋住，夜逝羽突然偏頭，看向身旁的初淺嫿，眼中露出無盡的柔情，初淺嫿也轉頭看向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在這一刻，他們的眼中隻剩下彼此，再也容不下其他。

    夜逝羽伸手，悄悄握住了初淺嫿的手，十指相扣。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生也好，死也罷，黃泉路上，生死相隨。隻要和你在一起，就什都不怕。

    另一邊，戰歌和薑婼顏兩人依偎在一起，格外的唯美。

    “下雪了，真的好美。”薑婼顏伸手接住雪花，她看著戰歌，眼中柔情萬千。

    戰歌看著她，輕輕笑道：“顏兒在我眼，才是最美的。”

    薑婼顏微微臉紅，她把手放進戰歌的掌心，抬頭笑道：“戰歌，你，我們會贏嗎？”

    戰歌伸手抱住她，他抬頭看著空，幽幽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永遠守護你。”

    薑婼顏在他懷中無聲的笑了，她依偎著戰歌，在他懷中輕聲道：“我們會白頭到老的，對嗎？”

    戰歌低聲笑了笑，眼中的柔情都快溢出來了，他低頭看著懷中的薑婼顏，雪花飛舞，早已將兩人的頭發都染成一片雪白了。他笑道：“我們現在，不就是白頭了嗎？”

    薑婼顏微愣，隨即抬頭看向他，瞬間明白了什，她緩緩笑了，對著戰歌肯定的點頭，輕聲呢喃，“原來，我們已經白首了。” 聲音輕輕的，帶著無盡的幸福與喜悅。

    霜雪吹滿頭，也算是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