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矯情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天行有道 本章:128.矯情

    大約為了保留死前的最後一絲骨氣, 高貴妃沒有選擇賜死,在宦者帶著一條白綾來到之前, 她用一把銀剪子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傅瑤聽後隻是沉默以對, 人固有一死, 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但是高氏的死顯然並不屬於這兩樣, 隻是落得一個不尷不尬的境地。別人聽見了,也隻會輕輕地哦一聲:“漪瀾殿那位死了嗎?”    一生就這樣過去了。    隻是高貴妃臨終前的話不能令她不在意, 傅瑤抽空便向元禎問道:“高氏抵死不認謀害皇嗣,殿下以為如何?”    元禎有些驚訝的瞥了一眼,“你去看過她?”    傅瑤微微低眸,“是, 有些事想要問清楚。”    元禎蹙起眉頭, “抵死不認, 也不一定是真正清白, 或許是心存僥幸也不定。”    也隻有這個解釋得通,認與不認都是一死,隻有將真相爛在肚子, 她才能保住自己的名譽,保全安王的聲名。這樣看來,高貴妃的演技倒是不錯。何況皇帝已經下令風光大葬, 至少麵子上不會追究這件事了。    傅瑤於是點點頭, 對他的意見表示首肯。    “她還跟你了些什?”元禎冷不丁問道。    其實不過是很平常的一句問話, 可是傅瑤心有鬼,差點以為自己泄露了心事,遂匆忙搖頭,“沒什。”    元禎露出溫煦的笑意,“那就好,我怕她對你意圖不軌。”    傅瑤這一生見過的男子不多,元禎可謂是其中笑意最明朗的一個,但麵對這樣燦爛的笑容,她心底卻有一種模糊的悲涼之感:假作真時真亦假。高氏的話即便是挑撥,她心中的疑影卻揮不去了。    她矯情也罷,但一個女人一生能任性得幾回?她寧願現在將心腸冷下來,省得自己一頭情熱,卻如飛蛾撲火焚盡自身。    傅瑤打起精神問道:“安王那邊情形如何了?”    “仍昏迷未醒。”元禎道。    元祈的病勢如此沉重,眼看著要步上他母親的後塵,但即便這樣,成德帝也未有一日親往探視,隻囑咐了太醫好生照料。由此見得高貴妃的話也不無道理,都最毒婦人心,其實比之男人的心狠,還是遠遠不及。皇帝不止毀滅了高家,也間接毀滅了這個兒子,盡管在他看來是不成才的,當不得大用。    安王殿下的葬禮就這樣風風光光辦下去了,盡管未曾留下後嗣,但這也不成問題,以後從宗族挑一個過繼就是了。隻是他府中那些侍妾們未免有身世悲涼之歎,安王英年早逝,可她們尚且年輕,這樣如花似玉的年紀,難道就得孤苦伶仃過一生嗎?    陳氏進宮的時候也道:“你三嬸瞧著琳丫頭實在可憐,有心讓她另覓歸宿,隻不好開口,思前想後,還是讓我來求你。”    傅瑤微微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有今日後悔的時候,三嬸當時為何定要將琳妹嫁到王府呢?”    陳氏歎道:“你三嬸眼皮淺,又喜歡慪氣,可是七丫頭也實在無辜,畢竟姐妹一場,你看在情分上,能幫還是幫點。”    陳氏就是心腸軟,以往三夫人也沒怎對她客氣,可是瞧著傅琳的遭遇,陳氏還是忍不住可憐起這孩子的處境來。    傅瑤自己倒不是心狠,隻是一向懶得管閑事,但陳氏既然提出了,且傅琳年紀輕輕,讓她守寡終老也實在為難,傅瑤於是應了下來。    隻是這樣的事並無先例可循,俗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是嫁進皇家,一隻腳踏進去便收不回來。雖安王早逝,傅琳也未曾生下一男半女,但女子改嫁出去總是難聽。    傅瑤思前想後,命人請安王妃進宮來。    她本以為得費一番唇舌,誰料孟扶男的性子比她想象中更為爽直,開門見山道:“此事不勞太子妃細,妾身早就有意將府中姬妾放出,免得耽擱她們終身。”    孟扶男遍身縞素,頭戴白絹,麵容雖有些疲倦,看來並非悲傷所致,隻是操持忙碌而已。當初高貴妃硬求來這一樁婚事,想必孟扶男心中也不怎甘願。換了傅瑤處在她的位置,或許還得高呼萬歲,慶幸自己終於解脫了。    當然這種情緒是不能表露出來,裝也得裝得難受一點。傅瑤恰到好處的垂下眼眸,聲音的驚訝卻還是泄露出來,“王妃早就有此打算了?隻是這一來,於王妃的名聲怕不好聽。”    孟扶男身為安王正室,自然是要守著的,且安王已去,王府便是以她為大,她要將那些姬妾侍婢留下來,旁人也不敢有什怨言。但她這一放,旁人或許反倒疑心她悍妒不能容人,夫君一走,便急著發落眼中釘肉中刺。    孟扶男抿了一口清茶,淺淺笑道:“流言而已,何足畏懼。”    傅瑤頗為敬佩的看著她,若非太子與安王勢不兩立,她與孟扶男或許能成為很好的一雙妯娌。    出於一種詭異的同理心作祟,傅瑤勸道:“王妃也別太難過了,往後日子還長,莫傷心壞了身子。”    “傷心?”孟扶男詫異地看著她,忽然撲哧一下,“我為何要傷心?”    她可真敢。    傅瑤忙命宮人掩上房門,免得這股喜色被人瞧見,惹來閑言碎語。    她臉上免不了有幾分尷尬,“這樣的話,王妃還是別胡罷。”    孟扶男搖頭道:“並沒有哄你,我與安王本就了無情分。自從成婚以來,我與安王甚至未曾圓房過。”    “安王怎敢如此冷落你?”傅瑤大吃一驚。驃騎將軍的女兒,那可不是誰都能高攀得起的,何況高貴妃為此出了多少力,元祈這樣不是讓高氏的心血前功盡棄?    “不是他冷落我,是我不讓他沾身子。”孟扶男神色從容的道,“我清清白白一個女兒家,何必讓這種人玷汙了去。”    這話的傅瑤都不好接下去了,盡管也是事實。但是安王剛剛過身,死人的壞話總歸不敬,這位安王妃也算得不畏世俗的奇女子。    孟扶男將那盞清茶一飲而盡,起身告辭,“妾身府中還有事,就不打擾娘娘了。”    傅瑤送她至連廊下,孟扶男扶著柱子,有些憂悒的回頭一笑,“自然,太子妃與我是不同的,太子殿下是好男兒,也請您多心疼他才是。”    她裹上披風,施施然而去。    傅瑤站在原地,倒呆立了片刻,孟扶男這話是何意,莫非她對元禎有意不成?但幾時見她與元禎接觸過?孟扶男雖然落落大方,卻也恪守閨範,輕易不怎出門,可是聽她方才的意思,似乎她比傅瑤還要了解元禎許多。    傅瑤心中陡然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納悶,又有些酸酸的。    她返回宮殿,正要喚秋竹將消息遞回家中去,卻不見秋竹人影。    叫香來,香噘著嘴道:“主子您不知道,秋竹這些往禦前跑得可勤了,莫您時常見不到她,連我見一麵都難呢。”    傅瑤詫道:“這是為何?”    秋竹一向本分,總不至於生了魚躍龍門之心,想去勾引皇帝。    “還不是因為常遠在禦前當差,把她的魂都勾去了。”香憤憤不平的,“也沒見那常遠有什好的,長得五大三粗,又不知體貼,也就秋竹傻才把他當個寶。”    傅瑤很能理解她這種心理,一道玩的要好的姊妹,哪一個萌動了春心,其他人定會代為挑挑揀揀一番,如同家中的父母兄弟一般關切,也是她倆感情好才會如此。    當然香也有一定程度的羨慕嫉妒恨,哪個願意成日看到別人卿卿我我呢,那不是存心虐狗嗎?    傅瑤就沒想到自己和元禎平日的恩愛舉動也很招人恨,隻溫和的笑道:“好了,別管她了,橫豎她沒耽擱差事就行。”    其實她對這雙情侶也有幾分羨慕,誠如香所,常遠是個一根筋的莽漢,但他至少是容易讀懂的,有什心事光從外在的情緒就能瞧出來。可是像元禎這樣的人,你想要弄懂他,簡直比讀完一本牛大字典還困難。    傅瑤又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再這歎息下去,很快就要進入更年期了。    結果還是另遣了一個宮人回傅家,告訴她們安王妃願意放人的消息。傅瑤的仁義就隻能盡到這兒了,後續愛怎著,都是三夫人她們的事,傅瑤就懶得去操心了。    安王一走,皇帝對元禎這位太子越發重視,每日晨起出去,有時或到戌時才回來。除了考校功課外,連奏章也偶爾過問他的意思。當此大任,元禎越發兢兢業業,不敢有誤。    這晚更是遲,傅瑤早已沐浴完畢,喝了半盞茶,在抱廈坐了半,迷迷糊糊的竟打起盹兒來了。    香見狀,將火盆往跟前攏了攏,看著那暖融融的火光,自己也忍不住打了個欠。深秋寒,人本就容易犯懶,長夜漫漫,香也覺得困意漸漸上來。    正在她眼皮上下打架之時,忽聽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睜眼瞧時,卻見太子緩步跨過門檻。    香一個激靈,正要將傅瑤叫醒,元禎朝她比了個噓的手勢,自己悄悄上前,解下大氅將傅瑤裹在懷中,頷首示意她下去。    香有身為電燈泡的自覺,何況不需人服侍正好,她也可以安心睡個懶覺,遂施了一禮,美滋滋的告退。    直到被搬回寢殿床上,傅瑤才睡醒惺忪的醒來,兩隻胳膊還搭在元禎脖子上,她含糊不清的道:“殿下回來了。”    元禎將她兩隻玉臂放下來,塞回錦被,有些心疼的道:“越發冷了,你還在外頭凍著,也不怕著涼生病。”    傅瑤柔柔的一笑,“殿下處理政事辛苦,我受點冷算什。”    她自己知道是何緣故,並非體貼元禎的一片衷腸,隻是不能心安而已。一定要親眼見到他,才能切實感受他的存在,保證這個人不會突然離自己而去——高氏那席話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魔影,恍惚間她以為自己什都不曾擁有,必須想法設法的抓住。    元禎微微皺起眉頭,旋即放鬆了笑道:“你近來倒是越發古怪了。”    當然古怪,傅瑤好不容易才做到同這個人平等相處,如今卻又回到了從前柔情滿懷討好的程度。當然這種差別,不仔細體會是體會不出來的。    歸根結底是她沒有自信。    傅瑤不想在這個話題多做糾纏,撐起精神笑道:“殿下餓不餓?是否讓廚房弄點夜宵來?”    元禎點頭。    廚房送上來兩碗熱騰騰的酒釀珍珠圓子,撲鼻甜香中帶著馥鬱的淡淡酒味,聞著就讓人心醉。    傅瑤用勺撥弄著那一粒粒珍珠大的圓子,笑道:“還沒到十五就吃起了湯圓,總覺得有些奇怪。”    元禎慢慢的飲著湯汁,道:“講究這個有何意義,畢竟不是回回都能趕上月圓的。”    “是啊,人間總是團圓難。”傅瑤不無感慨的道。    元禎又瞅了她一眼,“你今怎哪?可不像平時啊。”    傅瑤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怎莫名其妙就流露出怨婦氣質了?她還沒到成怨婦的年紀呢,何況還是那種她最看不起的、拽文含酸的文藝怨婦。    傅瑤訕訕的舉起空碗,“夠不夠?我再去為殿下盛一碗來。”    元禎擺手,“不必了,吃多了容易積食。”    他拉著傅瑤在床上躺下,問她道:“今日安王妃是不是來過?”    傅瑤心頭猛烈地跳動了一下,“殿下怎知道?”    她本就心有鬼,元禎的話更激起她進一步的猜疑。    好在元禎麵色仍舊平和如常,“是張德保瞧見了告訴孤的,你找安王妃進宮有何事?”    還好是從別處聽來,不是他自己留神,否則傅瑤定會疑心他同孟扶男有何首尾。她用絹子拭了拭嘴,做出雲淡風輕的模樣來,“沒什,隻為我那七妹的事。”    身在封建社會,改嫁畢竟是件難聽的事,她不想元禎因此看輕傅家,所以隻點到即止。    然則元禎穎悟非常,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他非但不吃驚,甚至笑了一笑,“你嬸子若挑中了合適的人選,朕倒可以幫忙情。”    現在三夫人已經成了他們夫妻間的趣談了,傅瑤聽著可不覺得怎光榮,忙道:“千萬別,她們家的事就讓她們自己解決,殿下別帶累了自己的名聲。”    況且元禎的脾性雖好,傅瑤可不希望三夫人得到太多的縱容——她那種人,就該挫挫她的銳氣,否則也太得意了些。    但是她拒絕得這樣幹脆,元禎的好意不免受到了冷落,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傅瑤悶頭悶腦的坐著,有心想問問他與孟扶男是否早就相識,奈何問不出口——即便問到了又能怎樣呢?別人是堂堂大將軍的女兒,出身既高貴,且腹有詩書,還有領兵之才,容貌雖然略遜,但綜合素質比自己這個繡花枕頭強多了。    縱問了也是自取其辱。    傅瑤隻好默默無言。    元禎專注的看著她,在昏黃的燈火下,她美得像一幅靜態畫。    隻是這幅畫看著有些單薄。元禎捏了捏她的肩膀,隻覺肩胛骨突突的硌手,不禁皺眉道:“怎這時節反而變瘦了,不都秋是長膘的季節嗎?”    這人有時候真不會話,傅瑤白了他一眼,“殿下以為我是牛馬那樣的畜生啊?”    罵歸罵,這個不倫不類的比喻還是讓她撲哧一笑。    元禎也不覺莞爾,“像你這樣的美人,笑起來總比不笑好看。”    傅瑤才知他是故意逗她笑的,假意惱道:“是是是,我又瘦又醜又難看,礙著殿下的眼了,外頭肌膚豐澤的美人多得是,殿下隻管找去,我即便瘦成了人幹,也用不著殿下管我!”    這就純屬無理取鬧了。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這樣鬧,簡直是像在元禎麵前找存在感似的,仿佛不如此元禎就注意不到她。    元禎緊緊地摟著她,“孤哪是嫌你,孤是心疼你。”一麵用口唇捕捉她的耳垂、下巴、麵頰上柔嫩的肌膚,在寒冷的秋夜,如同一把火點燃傅瑤身上的各個角落。    傅瑤不知是哪來的一股勁,克服所以的羞赧,反過身開始回應他。她的主動,元禎往往把持不住,她就是知道才這做的。    身體的本能,通常會隨情緒的波動而變化。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想從身體上留住這個男人,還是從情感上留住這個男人,她現在完全是憑直覺行事。    至少這一步並沒有走錯。當傅瑤遍身細汗的從元禎寬闊的胸膛上滑落時,她心底的焦慮減輕了許多。怪道都床頭吵架床尾和,前人總結的經驗真很有道理。    臨近年關了,宮還是依舊冷情。高氏母子畢竟過世未久,縱然皇帝不介意,眾人也不敢露出十分歡喜來,那不是自討苦吃?因此,連趙皇後也沒興致大操大辦。    昌平為此無精打采,傅瑤倒是無可無不可,她本就不喜歡年節時的熱鬧,實話,還覺得吵嚷得有些頭疼,寧可縮在自己的安樂窩自得其樂。    日子一回到正軌,皎皎和篤兒也在肉眼可見的成長之中,傅瑤身為人母,肩上的擔子不輕,忙忙碌碌的,也就無暇去顧忌自己那些傷春悲秋的心事了。    好在除了兩個孩子之外,東宮其餘的事並不需要她費太多神,宮人們經過一番換血之後,新來的都由秋竹和香這兩個親自教導過,就算不能幹,總還知道聽話,光這一點就省了不少心。    倒是最近的秋竹讓傅瑤有些擔憂,看著她一趟趟往常遠那兒跑,傅瑤總擔心她被常遠引誘著失了身子——常遠雖老實,秋竹也穩妥,可是年輕男女哪有不愛偷嚐禁果的,何況她和元禎從前還做了不少壞榜樣。    傅瑤便叮囑她道:“你兩個鬧歸鬧,千萬別做出什不才之事來,不然違反了宮規,連我也保不了你。”    秋竹紅了臉,“主子什呢,我豈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    “你的為人我當然清楚,”傅瑤正色道,“我也不同你開玩笑,此事馬虎不得,你自己多注意就是了。”

    緊急通知: 最近發現很多高仿網站或app!導致很多用戶反應賬號密碼錯誤,無法登陸和很多不存在等問題!請大家訪問時一定要看清網址!

    唯一網址為全拚音:yikaniashune或yikaniashu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儲君之妾》,方便以後閱讀儲君之妾128.矯情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儲君之妾128.矯情並對儲君之妾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