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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子都明白，張陳氏鬧的這一出，無非就是想把薛林山買下的魚塘收攏在她自己手，可她真的能得逞嗎？

    若薛林山有那個心思，當初根本就不可能故意瞞住她。

    到底，都是私心作祟。

    張陳氏有私心，薛林山亦有。

    張陳氏想一直掌控薛林山，讓他一直對自己及自己的家庭付出，薛林山被一次次冷了心，想脫離母親的管控，從此過自己的日子。

    母子倆的矛盾，旁人本就不好插手。隻是如今張陳氏鬧得太難看，圍觀的村民不由對薛林山露出憐憫之色，最後還是張阿橋站出來，了一句公道話：“茂財家的，別的我不。大壯如今在我白雲村入了戶，那就是我白雲村承認的合法村民。而且，大壯姓薛，你如今冠的卻是我張家的姓，按理你管不到薛家的事，也做不了薛家的主。因此大壯花錢買下的魚塘，那也是薛家的魚塘，到輪不到你張陳氏來做主。”

    話到這個地步，但凡有點羞恥心的人，聽了就該識相，別把臉上所有遮羞的布都撕了，鬧得越發不成樣子。

    張陳氏臉色一白，沒想到張阿橋竟然明擺擺站在大兒子一方，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一直沉默的張茂財也露出意外之色，抬頭詫異地看了一眼張阿橋。

    “可……可我始終是他娘啊……”難道娘親還做不了兒子的主？張陳氏對於張阿橋的那番話很有意見，卻不敢明麵反駁，隻是聲抗議了一句。

    前麵提過，張阿橋很有可能是張姓的下任族長。白雲村一共有顧、何、張三大姓，田地、房產基本涇渭分明，哪一方想要在村壓別人一頭，這些人必須抱團，一抱團人就多了，那必須有人出麵管事，幾百年下來因此形成了一個傳統每個姓氏都有族老及族長，族長及族老皆由族德高望重的長輩擔任，這些人平日雖然不太管事，但每逢族遇見重大事項，基本都由這些人出麵主持、拿主意。

    故而，張陳氏是不敢頂撞張阿橋的，便是她的丈夫張茂財，想要衝撞張阿橋，心也要掂量掂量劃不劃得來。

    張阿橋瞥了張茂財夫妻倆，輕輕哼了聲，便道：“母慈子孝，這道理需要我教你們嗎？”

    張陳氏頓時啞口無言，她想點什辯解，咬了咬唇最後沒有開口。這是指明自己不慈，沒有做到母親的責任啊。張陳氏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差點就想裝暈過去。

    其實，張陳氏隻理會出張阿橋對她的指責，卻沒明白對方隱晦的提醒。他這話，除了故意敲打張茂財夫妻，也是希望他們能做出一點身為長輩的樣兒來，別對孩子整不是罵就是打，村就這點大地方，些許事就能鬧得全村遍知，笑話鬧在張姓族，憑白給另外兩支瞧笑話，這也表明張家族沒有約束好自己的族人。

    族的事，張阿橋能不管？

    若張陳氏與張茂財再聰明點，眼光再放得長一些，不要隻顧著眼前的蠅頭利，就該在薛林山初初顯示出能力時，對薛林山照顧些、生活中更該妥貼些，依照薛林山的品性，怎可能想要撇開他的親生母親？

    所以啊，蠢人辦蠢事。

    張阿橋這個老頭雖然人是有點聰明，但本性不壞，人也不貪，從他願意把肥田的淤泥分給一同的人便可知。張阿橋四個兒子，如今都沒有分家，家大大二十幾口人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他在張家族亦很有話語權，現任的老族長很快就要退下，族商量了，大家都推薦張阿橋上任，因此可見這老頭確實很得人心。

    既然張阿橋都發話了，張陳氏哪還敢再鬧。

    張陳氏盯著魚塘，露出可惜的表情，一直沒有出聲的張茂財心更甚，到嘴的肉被迫給吐出來，心能好受嗎？

    夫妻倆都磨蹭著不肯走，留在魚塘旁想聽薛林山的打算。張陳氏甚至還有自己的九九，這魚塘的淤泥，自家十來畝田也用得上呢，況且，等清理魚塘時，勢必要撈出很多魚，到時可以分一點家去，家兩個子都很久沒嚐到肉腥味了……

    有張陳氏兩人在，在場的人都很不自在。

    張阿橋便指著張陳氏，轉頭對張茂財嚴肅道：“茂財子，你還杵在這兒作甚？還不帶了你媳婦家去？”

    兩個眼皮子淺的。張阿橋以前就很不太看得上這夫妻倆，現在更是恨其不爭……

    張茂財頓了頓，心底思量再三，最後隻得聽從了吩咐，喊了張陳氏一道回去。

    兩個惹人厭的走開後，顧寧這才感覺舒坦了，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頭。張阿橋相貌很普通，勝在精神氣足，即使頭發已經斑白，臉色依然紅潤。難得的是這人到底沒有泯滅良心，沒有一邊倒的支持他的族人，而且剛才他的那一番話，對張陳氏夫妻倆簡直是敲山震虎，比顧寧空露一身的蠻力還有效果啊。

    在村這是一條活脫脫的大腿，必須抱穩！必須要跟對方打好交道才是！

    顧寧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觀察好池塘，確定明就開始清理後，一行人這才各自散開。

    在村的道上，顧寧與薛林山並肩而行。顧寧想著早點趕家吃飯，肚子都快餓扁了，也沒心思跟薛林山聊，更未曾留意薛林山的狀態。

    薛林山心事重重，好幾次對顧寧欲言又止。

    等顧寧覺得身邊的人落後了好大一截，這才停住腳，奇怪地問：“大壯哥，怎好好的就不走了？”

    薛林山抬頭，望著顧寧的眼神很複雜。

    顧寧摸摸臉，沒有異常，更確定自己腦袋上也沒有異常，就疑惑道：“你不餓啊？為了慶祝你買下魚塘，桉還有姑姑在家準備了一桌豐盛的晚餐呢，咱們快點回去吃。”

    薛林山想了想，還是問出口：“寧丫……你……”頓了頓，毅然了下去道：“你就不覺得我很過分，很不孝嗎？”

    “我這對待自己的娘。”

    瞞著娘親給爺爺墊付藥錢，更瞞著娘親買魚塘。如今，更讓娘親因為自己，被村德高望重的長輩鄙夷……

    薛林山特別害怕顧寧私底下會如何看待他。

    別人如何誤解他，如何揣度他，薛林山都不在意，他隻在乎顧寧一個人的想法。

    顧寧恍然，捂嘴笑道：“哦，原來你在糾結這個啊？”

    薛林山點點頭，忐忑的望著顧寧。

    顧寧搖搖頭，好笑道：“這有什大不了？才剛阿橋爺都過了，母慈子孝。那是什意思啊？就是做父母的，必須慈祥愛子，子女才孝順父母。你聽一個‘慈’一個‘孝’，那‘慈’可是排在‘孝’前頭的，便是的很清楚明白了。必須先有慈才有孝。”

    “你娘做到了嗎？”

    “她都沒對你好過，你很不必介意她。”

    顧寧了兩句後，發現薛林山隻是沉著臉，並沒有很開懷的樣子，她琢磨了一番，發現自己的太直白了，估計戳到了薛林山心中的傷口了，一時，顧寧露出歉意的眼神。

    片刻後，薛林山回過神，見到顧寧的窘迫，噙著笑容，上前一步摸了摸顧寧的腦袋，道：“不是餓了嗎？咱們早點回去。”

    顧寧扭開頭，避開了他的手掌，問：“你不傷心啦？”

    薛林山趁顧寧沒注意，又把手掌給伸過去，在那梳著包包頭的腦袋上狠狠揉了一把，這才眉眼帶笑道：“寧丫，你怕我傷心？”

    顧寧想也不想道：“當然！”

    薛林山嘴角的笑容便越露越大，緊接著追問：“你關心我嗎？”

    顧寧脫口道：“那當然！”

    少女明媚的臉龐，仿佛在這一刻染上了金邊，燦爛得薛林山恨不能自私地獨占，想要永遠珍藏給自己一個人看。

    這一絲邪念，最終被薛林山強壓在心底，他隻是又伸手狠狠搓了一把顧寧的兩個包包頭。

    “討厭，都弄散了。”顧寧捂住腦袋，抗議道。

    這款頭發是清河鎮少女們常梳的樣式，顧寧自己根本不會弄，一頭青絲每隻用頭繩捆成個馬尾，在戴一隻木釵作為裝飾，素淨得根本沒個年輕姑娘樣兒，顧晴姑姑實在看不下去，今兒一早就起來給顧寧梳的。

    腦袋左右各一個包包頭，一邊係了兩條粉色的絲帶，別提多扮嫩了，顧寧看到自己的模樣時，差點就沒敢出門。

    好不容易把發型忘記了，薛林山時不時就上來摸一陣，這不是故意提醒她嘛？

    沒好氣地瞪一眼薛林山，隻惹得薛林山嘴角的笑容愈發大，顧寧對著他翻了個白眼，決定不跟對方計較。

    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顧家的茅屋。

    還在籬笆菜地旁邊呢，就問道一股濃鬱的菜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