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府上卻沒有掛起白帆；眼神一直盯著那兩具棺槨——綰少嫣，你可是當真也灰飛煙滅了嗎？綰少嫣，你可體會到被烈火焚身的痛處了嗎？

    眼神一直灼熱的盯著棺槨，似乎忘了所有；知道身後傳來涼薄的聲音：“怎？事到如今，綰大姐到關心起自家姐妹與姨娘了？哼，老身我還以為你巴不得她們去死！”

    少卿抬眸，冷漠的道：“原來老夫人是早就巴不得她們兩個去死了，那少卿是不是就可以理解成是老夫人做賊心虛了？”

    篤篤，“你聽聽，你們都來聽聽，這是一個孫女該對奶奶的話嗎？”

    “那老夫人剛剛的話，就是一個奶奶該對孫女的嘍？少卿不才，在皇宮內院之中，可從來沒聽過太後娘娘對少卿過如此刻薄的話語！”

    “你，你好……你有出息，拿著雞毛當令箭，攀龍附鳳，簡直有辱家風……。”

    “拿著雞毛當令箭？那依老夫人的意思，是太後娘娘的話輕如雞毛嗎？”

    “我……”

    “還是，我被太後喜愛，是攀龍附鳳，有辱家風了？”

    “你……。”

    “好了，少卿，你就少兩句吧！如今你二娘與二妹都已經死了；你難道就不難過嗎？”

    “，丞相大人，你好像錯了吧？二娘？我何時有什二娘？我隻記得生我的娘，和待我如親生的三娘，至於你口中的二娘，，不會就是你那個賤妾，相府的二姨娘吧？少卿身份尊貴，怎會讓一個二姨娘毀了我的名聲？”

    “這，這……是爹一時口誤，但少嫣與你畢竟血脈相連……你難道就沒有惻隱之心嗎？”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但對於一個一心置我於死地的人，我若告訴你，我對她有什惻隱之心，那就完全是在敷衍你；我綰少卿是鬼見愁，不是觀世音！”

    “你……人死如燈滅，你還有什可記恨的，她都變成一堆焦炭了！”

    “是啊，人死如燈滅；正如當初我躺在棺材中的時候，除了乳娘與珠玉，可曾有人對我懷有惻隱之心？”

    “爹，爹當時也是悲痛欲絕，而且當時你二姨娘也盡力的幫你操辦了後事……。”

    “操辦了後事？你悲痛欲絕？我且問你，你相府嫡女落水，你可有查明真相？沒有；

    我落水，氣息皆無，你可曾為我找過一個大夫上門為我把脈救治？沒有；

    我棺材中死而複生，你可曾想我問起過落水原因？更沒有……

    這一樁樁、一件件，我綰少卿不管是傻，還是不傻，都銘記在心……

    綰丞相，父親大人……是你一再的傷我的心，如今卻又指責我的不是？你是不是未免也對我太過苛責了？”

    “我……並沒有別的意思……少卿，少嫣她畢竟是你妹妹！”

    “一個處心積慮，從就算計我、陷害我，要將我置於死地的妹妹，我綰少卿不要也罷！”

    “鶴兒，你聽聽，如今她恢複神智，翅膀就硬了，連父親與祖母的話都不聽了。”

    “祖母？老夫人您過謙了；一個連親生孫女過逝都不曾出現的人，如今卻要借著長輩的輩分來打壓我？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你們聽好了，我今日前來，隻為兩件事，第一，我要親眼看看二姨娘與綰少嫣的屍體；至於她們的後事，你們想要秘密發喪，亦或者是大操大辦，都與我無關；我更不會出現在靈堂之上；

    第二，她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我要皇上徹查當年我娘早亡的原因，至於是誰對她們痛下殺手，你們心中自有計較，不必我多；隻是你們要記得，人在做，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你這個逆女，鶴兒，鶴兒，將她給我趕出去；來人，快來人，將這個混賬東西給我趕出去！”

    “不必，我有手有腳，完就會離開，不做片刻停留……至於老夫人你，我隻想，不是每個手拿佛珠的人都可以登上極樂世界，也望你好自為之！

    你想趕我走，亦或者想讓丞相大人將我逐出家門，勸你最好還是先想想，如今的綰家還剩下什能支撐你們！”

    “……夠了，娘，難道你還不明白嗎？綰家已經今非昔比，如今綰家能指望的，隻剩下少卿而已了！”

    “我……鶴兒，不，我們還有少堂……隻要有少堂這個孫兒在……。”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如意此刻卻是恨透了老夫人的態度，平日少堂在他們眼中，就好比府上的下人一般；如今府上再也指望不上別人，這才想起少堂是為少爺……

    淒苦的望著少卿……少卿對她微微一笑，點著頭。

    又看著綰邱鶴，沉聲道：“記住，我綰少卿在綰家隻有三娘與少堂兩個親人，若是他們有個什，綰丞相，綰少卿不保證會做出什不利於綰家的事情！”

    梗著嗓音道：“少卿，我……畢竟是你爹啊！”

    少卿閉上眼，冷漠的道：“綰丞相，你這話，已經晚了……當年你對我娘犯下的滔罪行，今日你對少卿的不聞不問……你我到了今日的末路，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不是嗎？”

    “少卿，我與你娘……我是真的愛著她……。”

    少卿決絕的眼神盯著綰邱鶴，就連身後的乳娘也是也是譏諷的揚起嘴角，問道：“你愛夫人？……老爺，這話聽著怎這刺耳？”

    看著乳娘的神情，又看向少卿那完全漠視的表情，綰邱鶴惶然倒在太師椅上，這……當年的事情，她們都知道了？身子抖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低聲道：“我能怎辦？他是……我又能怎辦？”

    “所以，你就犧牲了我娘？你知不知道，你毀了她的一生……。”

    綰邱鶴身子再次抖了幾下，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總是一身粉紅色的女子，笑顏如花綻，玉音婉轉流；她總是站在府門前，對他招手，輕聲細語的柔柔的喚道：“夫君！”

    眼神中開始迷茫，不自覺的喚道：“盈盈……。”

    “老爺，休要再用你那張嘴呼喚夫人的名字，你不配……

    你可知當年你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夫人的心上插了一把刀，那比她身體遭受的痛楚更加折磨著她；

    若不是為了姐，夫人也不會拖著病重的身子，再勉強支撐自己早已破碎的心……”

    “別了，都別了！是我對不起她，是我的錯；若有來生，我結草銜環去報答她……求你們不要再了！”

    突然萎靡的神情，少卿終究是閉上了嘴，轉過身對他道：“我不會對你趕盡殺絕；但我……也不想再與你有瓜葛！你好自為之；至於這兩個人，我不想再多什……。

    乳娘，我們回去吧！我累了……三娘、少堂；雖相府是你們的家，但我城北綰家也永遠為你們敞開大門；不管別人怎，你們是少卿的親人！”

    “大姐……我，明白……我跟娘……你明白的！”

    “嗯，我明白！少堂，好好照顧三娘！”

    背對著幾人，眼神再次看向院落停著的那兩具棺槨之中；綰少嫣，這難道就是理循環報應不爽？

    當初你害我烈火焚身，肉身俱滅；如今卻沒想到，你的報應竟也是如此下場……這兩世加起來，究竟你我誰欠誰的更多，想必就算細數上三三夜也未必能區分的明了。

    乳娘跟在少卿身後出了相府，三人轉身，再次看著那高高在上的匾額，少卿道：“乳娘，我這般做，娘親會不會怪我？”

    “不會，夫人一直擔心大姐的安危，如今你從相府這個牢籠中終於掙脫出來，想必夫人該是感到欣慰才是！隻是苦了大姐，這臨安城內人多嘴雜，指不定過幾日就會將大姐編排成什樣的人呢！”

    “，嘴長在別人身上，我又能奈何得了誰？不過就是放寬心，人正不怕影子歪；更何況……有道是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為我何求？”

    乳娘點頭，又問道：“他們會為二姨娘與二姐操辦後事嗎？”

    少卿冷笑道：“兩名罪婦，若是此時相府還要為她們操辦後事，那也明了綰丞相起碼對二姨娘的真心實意的；但若要讓他拿他的錦繡前程來搏一搏，你猜他敢嗎？”

    “前程啊！想必在老爺心中，沒有什能跟他的前程相比了。！”

    乳娘淒苦的著。望著院落中的那兩具棺槨，綰邱鶴有些漠然，對著管家道：“把這二人的棺槨拉回徐家，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三夫人如意有些不忍的道：“老爺，二姨娘她……”

    “如意，這沒有什二姨娘，至於綰少嫣，我早已與她斷絕父女關係，若不是看在我養育她那多年的份兒上，我又怎會允許她再掛著綰家這個姓氏，讓我們顏麵掃地呢？管家……去辦吧！”

    管家抬頭看著綰邱鶴，最後低下頭，又是一臉的木然，不動聲色的揮手讓人將棺槨抬走。

    如意看著綰邱鶴，忽然發覺自己心中一片荒涼，這些年她雖然戰戰兢兢的活著，但起碼還在期盼著老爺有朝一日會將眼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如今驀然回首，卻發現一切不過都是一場空……

    婉娘盛了一輩子的恩寵，最後落得這般田地，曾經耳鬢廝磨的良人卻對她如此淡漠，連如意自己都想象不出來，若是有一日自己會成為綰邱鶴的絆腳石，到時候他又將如何對待自己？

    身旁的少堂看著母親不安的神色，再看著那被拖走的棺木，雖對這個一向陰毒的二姐並沒有什好感，但畢竟自己與她並沒有過什大的衝突，不覺有些心酸。

    曾經的南榮第一美人，如今不止頂著毒婦的罵名，就連死後，也是黃土一捧，魂都不知該歸往何處，怎不叫人唏噓？

    如意隨著綰邱鶴回了房間，看著一下子蒼老的許多的男人，心中既心酸又惶恐；綰邱鶴抬起頭看著少堂，最後歎聲道：“少堂，如今綰家的一切都指望你了！”

    “爹，你還有大姐！”

    “你大姐……她受了奸人的教唆，恐怕一時半會兒的誤會就不能解開；少堂，你是綰家唯一的男丁，切記以後無論做什事，都要以綰家為己任，知道了嗎？”

    少堂看著如意，許久之後才低聲道：“是，爹，少堂記住了！”

    如意淒苦的撇著嘴角，深深的看了綰邱鶴幾眼，最後道：“老爺，我想讓少堂去大姐那邊去住上一段時間；一來是讓少堂勸勸大姐；二來，少堂的前程……。”

    綰邱鶴抬眸，雖滿臉的不悅，到了最後卻低聲道：“去吧！讓少卿多幫幫少堂，畢竟如今少卿正得榮王的盛寵，若是她開口，少堂的錦繡前程還是指日可待的……但是，少堂，切記，你姓綰，是我綰邱鶴的綰，懂了嗎？”

    少堂看著母親，就見她眼中蓄著淚水，有些著急的對他使眼色，最後才低低的道：“是，爹，孩兒記住了！”

    回到早已整修過的梅蘭院，如意一邊幫著少堂收拾貼身衣物，一邊叮囑道：“少堂，到了別苑，你可要好好跟你大姐過日子，娘不在身邊，你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機靈點，千萬別讓人發現什；再有，你大姐那邊，你也要好好照顧……。”

    零零散散的事情了一大堆，少堂看著母親，低聲道：“娘，為什不讓我留下？或者你也跟我走？”

    如意歎口氣，起身笑盈盈的撫摸著少堂稚氣未脫的臉頰，道：“少堂，如今娘算是看明白了，在你爹心中，除了功名利祿，什都不重要；

    但娘，不想讓你毀在你爹手中，少堂，娘看得清楚，大姐是個明白人，也是真心心疼咱們娘倆，我想著反正我這輩子已經逃不出這相府了，但起碼……你，你要有自己的人生，娘已經錯過了一次，不能再一錯再錯了！”

    “娘，你沒錯，當年若不是……那咱們可能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噓噓，少堂，記住娘的話，在外麵多聽聽你大姐的話，她不會害你，她是好姑娘！”

    “可你怎辦？”

    “少堂，娘是嫁了人的，所謂出嫁從夫，娘這輩子隻能跟你爹拴在一起了；但你也別太擔心，你爹如今對娘已經很好了。”

    少堂還想在什，卻被如意拉著走了出去，看著母親，少堂再也不出話來了。

    來到別苑，麵正在指使著眾人打掃的乳娘聽聞三少爺來了，忙起身將迎了進來，而坐在房內一直打著算盤的少卿聞聽，笑著道：“不必對他太見外，讓他自己張羅就好，畢竟這以後是他自己的家！”

    珠玉笑著應聲出去了。

    手中打著算盤，卻看到賬簿麵夾了一張梅娘的書信，展開一看，笑著點頭，若七叔做得都是正經生意，那梅娘毫無疑問的就是把一些被世人詬病，卻又能聚財的營生做得風生水起。

    抬頭對外麵喊道：“等會兒讓珠玉進來，就我有事找她！”

    第二日一早，珠玉又換上男裝，一臉叫苦不迭的道：“姐，這次，你能不能換個人？珠玉，不想去那種地方！”少卿揚揚眉頭道：“不然，我讓寶少爺陪我去？”

    珠玉馬上來了精神，很用力的拍拍胸脯道：“姐，珠玉陪著你，一定會包您滿意！”

    ……，這話，用在這，似乎有點那啥……但少卿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就知道你這丫頭思春了；等再過些日子，幫你去問問寶，他若也對你有心，就先給你們訂了親，等日後你及笄之後再讓你們成親！”

    “姐……人家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