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豫康王忽然仰大笑，而後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道：

    “和氣？你與本王之間還有和氣可講嗎？老夫一輩子戎馬，卻不料老了老了，竟然會掉進你們的算計，真是萬萬沒想到，當初皇後娘娘還勸老夫不要將玉翹嫁給你，老夫也隻當是你一個娃娃，能囂張到哪去，卻沒想到……你這是一條忘恩負義的毒蛇啊！”

    “，豫康王，此言差矣，本皇子是毒蛇？本皇子忘恩負義？我怎不記得什時候承受過你的恩情呢？”

    “你……當日太子被廢，若不是老夫上下斡旋，你豈能這快就入了皇上的眼？卻沒想到，老夫這是在為自己做喪服，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竟然這快就忘記老夫的恩情了？！”

    “，豫康王，這件事你怪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那個蠢得像豬一樣的女兒，要不是她對榮王百般糾纏，讓本皇子成為眾人的笑柄，你豫康王府也不會淪落成今的地步……好了，廢話少，本皇子問你，春季圍獵的時候，刺殺榮王與皇上的人，到底是不是你派的？”

    “，哈哈哈哈……你問是不是老夫派的？不如問問你自己，是不是你做下這等殺頭的大罪，卻讓本王替你頂罪吧！”

    “你胡，那場圍獵是本皇子負責的，我又豈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我看未必吧……也許就是因為你篤定圍場四周都是你的人，所以才想一不做二不休，將榮王、太子、甚至是當今皇上都一舉殲滅；但是你萬萬沒想到，榮王自從遇襲之後，皇上就已經調撥了一批死侍暗中保護他，這才讓你的計謀敗露，無奈之下，你隻好將本王的豫康王府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為的就是保住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本王的……對也不對？”

    “你簡直就是一派胡言，本皇子怎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你做不出來？，我看你是做的不少了吧？剛剛你一進門就隻問道春季圍獵的事情，卻全然沒有提及榮王在城北別苑遇刺的事情，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場刺殺根本就是你自己策劃的……。”

    “你，你放肆……你簡直一派胡言，我為什要刺殺榮王妃？眾所周知，是玉翹她憎恨榮王妃搶了原本屬於她的位置，是她想要刺殺榮王妃，榮王才會無辜受累；既然是玉翹派出的人，想必就一定是你豫康王府的人了……。”

    “，玉翹要刺殺榮王妃？不此時刺殺榮王妃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就算是有好處，可她一個身懷有孕的女子，又豈有多餘的心思去對付榮王妃？

    分明就是你假借玉翹的身份派出的刺客，你不過就是想殺了那女子，再嫁禍給太子殿下，如此這般，榮王因為失去愛妻，必會逼著皇上向太子發難，到時候，

    恐怕太子之位不保，而你又可以借機向玉翹獻媚，好讓她對你感恩戴德，借此拉攏豫康王府……隻怪本王愚鈍，竟然到了此刻才明白過來你這個畜生的陰謀！”

    “，豫康王，好謀略，隻可惜，你覺得你現在的話有人會相信嗎？再者，這些年你一直作威作福，時常借著自己家中世代的地位對我父皇發難，我父皇早已對你忍無可忍，如今我不過是替父皇完成他的心願罷了！”

    聽到他的話語，豫康王終於坐不住了，轉身道：“你別忘了，若是你刑訊逼供，屈打成招，這等刺殺皇子的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到時候隻怕連你自己也會被牽連其中的……。”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既然父皇將豫康王府的事情交由本皇子全權處理，那也意味著父皇對本皇子是十分信任的，既然父皇信任我，我又豈會讓他失望？至於你的九族，……你是玉翹嗎？你放心，等她生下皇長孫，本皇子自然會送她到地下去陪你們……。”

    “你……”帶著腳鐐的雙足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不敢置信的看著他，雙手顫抖的道：“她，她可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如今腹中還有你的孩子，你怎能？”

    “，既然是我的妻子，那就更該為了本皇子的未來著想，本皇子當務之急，隻需要那個孩子，至於玉翹本人，，她可以放心的走，我會讓那孩子衣食無憂，一生逍遙的……。”

    “你，風離驍，你究竟是不是人？他們可是你的妻兒啊……。”

    “哎？豫康王何出此言，別以為本皇子不知道，你有今的地位，不也是因為你娶了沐國公的女兒嗎？

    想當年你父親雖然功勳卓著，但是他一介武官，對朝政並不大了解，先皇對他也不是十分鍾愛，你那時候不是也娶了一個鄉下的女子嗎？

    但是後來沐國公的女兒看上了你，你不是一樣拋棄妻子，然後迎娶了沐國公之女，從此平步青雲，一路順風順水的在你老丈人的庇護之下，讓豫康王府越來越壯大嗎？

    就連最後的沐國公府，不也是被你吞並了嗎？”

    “你，可老夫畢竟從未虧待過自己的子女，而你呢……連自己的妻兒都要迫害，你還是不是人？”

    “人？，本皇子是龍之九子，又豈是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呢？她玉翹為了本皇子的大計犧牲，那是她的造化，她該感到慶幸！”

    “畜生，你這個畜生啊！”著就要衝上去掐住風離驍的脖子。

    風離驍退到門口，喊道：“來人，將豫康王給我拿下，本皇子好言相勸則不靈，那就給我動刑，我就不信他不招供，給我動刑，不止豫康王，所有豫康王府的人統統給我用刑，若是不招供，就給我好好的招呼！”

    豫康王想要繼續上前，卻被一幫牢頭按壓在地，刑部的官員看著地上叱吒風雲一輩子的豫康王，無奈的搖搖頭，道：“動刑！”

    這場史無前例的冤獄像燎原的野火一般愈演愈烈，一些本來就依附豫康王的官員為了自保，紛紛向六皇子投誠，但更多的人卻是跑去向太子求救。

    一時間，原本豫康王一脈的黨羽瞬間分崩離析，臨安城變成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風聲鶴唳的草木皆兵。

    少卿一直躲在榮王府足不出戶，在一日清晨的時候，卻忽然有人上門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榮王妃，少卿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這時候還有什人會來找她，索性帶著珠玉和兩個丫頭將來人引到了花廳之內……

    來人披著一身漆黑的鬥篷，似乎並不想讓人看清他的容貌，少卿揮揮手，清荷與清蓉馬上將多餘的人都驅散下去。而後又將大門從外麵關上，室內隻剩下少卿珠玉與那名黑衣人。

    緩緩的將披風摘下，少卿還未認出來，珠玉就已經訝異的道：“王伯，您怎來了？”

    來者是一個麵容黝黑，身上穿著粗布衣衫，臉上滿是褶皺，手上長滿老繭的鬢發皆白的老人，看到少卿的時候，慌忙低下頭道：“大姐……不，不，榮王妃……。”

    看著他誠惶誠恐的模樣，少卿倒是十分客氣，輕聲道：“老伯不必驚慌，在這沒有外人，老伯習慣叫什就叫什，不礙事的！”

    老人馬上又躬身道：“老奴現在還在相府，不不，就是原來的相府，現在已經該叫綰宅麵做工；今日前來，隻是因為老奴覺得這件事應該跟大姐知會一聲。”

    “老伯，您先坐下，珠玉，讓清荷去泡茶；有什事慢慢，不著急。”

    搓著手，倒是一副老實的模樣，絲毫不敢坐下，珠玉看著他那蒼老的模樣，輕聲道：“王伯，既然大姐都讓你坐了，你還不快點坐下！”

    “是，是是！老奴謝大姐！”

    坐了下來，手上端著茶杯，看著少卿，想要什，但卻又好像無從起，珠玉有些著急，但少卿卻笑著和藹的問道：“老伯，有什事，您慢慢想，不著急的。”

    “其，其實……也不難，就是老奴們以前都是受過大姐照顧的，自從大姐與三夫人相繼離開綰宅之後，咱們也都一直幫著大姐盯著老爺那邊；

    這不，這幾日，老奴那個在聽濤苑伺候老爺的閨女回來跟老奴，是最近老爺總是跟一些官員來來往往的，好像在蓄謀什事情……”

    柳眉倒豎，少卿連笑容都變得冰冷冷的，看著老人，低聲問道：“可知道這些人都是誰？”

    “這，聽丫頭，好像都是以前老爺的門生，而這次好像是老爺叫他們來的，具體什沒人知道……”

    “可記得其中有些什認識的人嗎？”

    “有，有一個人老奴還記得，以前在馬房打掃的時候見過，是禮部少承什的，名字大概就記不太清楚了……

    老奴知道這件事後，就跟家的婆子商量了一下，總覺得老爺這是又要做什事情，怕傷到了大姐您……所以借著今日出府買馬料的功夫，老奴就跟您知會一聲，免得您日後吃了虧。”

    少卿很是感激的點著頭，對珠玉道：“去賬房那支十兩銀子給老伯……。”

    “不不不，的不敢要，的今日前來隻是通風報信，並沒有別的意思，再這些年大姐對咱們都是十分的關照，就是當年我家婆子生病，大姐那會兒還不是緊衣縮食的省了銀子遞給咱們看病，這點事情哪能跟大姐的恩情相提並論呢？”

    少卿忽然想起，這位老人原來是相府的馬倌，一家人都是相府的家生子，當年那位婆婆生病，老夫人命人將他們趕出去，是少卿讓珠玉請了大夫治好了老婆子……

    起身走過來，笑著道：“這是兩碼事，這銀子您就當給自己的閨女攢的嫁妝，到時候女孩子家總要找婆家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您就別推辭了。”

    珠玉將銀子遞了過去，笑著道：“您收好，我就不給您拿錢袋了，畢竟是榮王府的錢袋，上麵都是繡了紋的，若是讓別人看到不清楚，您老自己收好了！”

    少卿沒想到短短幾年，珠玉竟然變得如此精明心細，似乎對這丫頭又另眼相看了一番。

    從後門送走了老人，珠玉杵在一旁皺著眉頭不話，少卿淡淡的問道：“怎了？”

    “沒有，王妃，奴婢就不明白了，老爺這輩子做了那多錯事，怎就是不肯悔改呢？他落到今日的地步，怎還是不消停呢？”

    少卿啜了口熱茶，抬頭輕笑著道：“人呢，一旦置身權力的漩渦，隻會越陷越深，難以自拔，如今的他不知沒有悔改，我料想他還想要趁此機會翻身呢！”

    “那咱們該怎辦？要告訴王爺嗎？”

    “不用，暫時先等等再；珠玉，你去舍記找寶，讓他查查最近這位禮部少承與誰多有走動，起碼我要知道綰邱鶴這次又打算抱誰的大腿才是。”

    “是，奴婢這就去……。”

    “對了，你不用急著回來，可以跟寶再多膩歪一會兒……免得他埋怨我這個大姐整個霸占著你；珠玉丫頭，依我看，你也是時候嫁過去了，不如讓少堂與七叔選個日子……。”

    “王妃，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珠玉也舍不得您……。”

    “你呀，讓你嫁過去，又不是讓你去和親，有什舍不得的，想我就回來住幾日不就完了！”

    “王妃~你就想讓珠玉去和親，那也得人家番邦王子能看上珠玉才是啊！”

    “怎？瞧了自己？你若是想和親，我一定能讓你當上個王妃……。”

    “王妃~人家是在開玩笑的！”完跺著腳轉身跑了出去。

    少卿的笑容卻隨著珠玉的背影慢慢消散，綰邱鶴，為什給你留了一條生路，你卻偏偏不知道珍惜？難道真要讓我將你趕盡殺絕不成？

    聽聞豫康王府在重刑之下，真的有人招了，一時間豫康王府謀逆叛亂證據確鑿，三日後問斬的消息傳遍了南榮。

    武柘帝舉著朱批有些莫名的唏噓，而後又歎口氣，將朱批落下，最後低聲道：“順海，將刑部大牢封鎖，朕今夜要去見見豫康王。”

    順海公公低頭走了下去……

    漆黑的夜，陰冷的風呼嘯著將刑部大牢吹得像是鬼門關一般發出淒冷的陰嚎之聲，麵前些日子還嘩啦啦直響的鎖鏈之聲，時至今日早已不複存在，就連哀嚎的聲音似乎也全都不見了。

    一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向牢房深處走去，最麵那間此時發出細微的呻吟之聲，平日還威風凜凜的豫康王，此時已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那健碩的身軀已經完全塌陷，似乎隻剩下一副骨架在支撐這他斷斷續續的呼吸聲。

    牢房的大門被人打開，豫康王的身軀無意識的抖了一下，卻還是執拗的熬著身子不肯轉過來，身後有人似乎有些埋怨的道：“大膽罪民，皇上來了，竟然還敢……。”

    “夠了，順海，你也下去吧！朕有些話想單獨與豫康王……。”到

    了如今，罪證已經查實，馬上就要問斬，但武柘帝卻還是沒有將豫康王府貶為庶民，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豫康王拖著殘病的身軀，緩慢的一點一滴的將自己的身子轉過來，武柘帝看著他滿臉的血跡斑斑，似乎也有些不忍，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日裝得溫文爾雅的六皇子，下起手來，卻比宮中那些用刑之人更狠，更毒……

    閉了閉眼，輕聲道：“朕並沒有讓他如此對待你們……。”

    “……”許久的沉默，最後換來低低的殘笑，一張口就撲出了一口的血跡，而後斷斷續續的回道：“臣……知道！”

    “你……會怨恨朕嗎？”

    豫康王似乎沒想到武柘帝會如此直接的向他發問，低啞的聲音道：“不會，臣若是處在皇上的位置上，也斷然會做出如此的決斷……但臣卻在心底埋怨皇上，我阮家百十來口的人，幾百條人命，幾百個人頭啊……皇上……。”著已經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