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蓓蓓盤起隨雲髻，斜插一支翡翠飛鳥步搖，一襲緋色輕綃款款罩在身上，腰上係一根殷紅錦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身上這衣服又輕又薄，張蓓蓓運用自己為數不多的古代知識問連翠：“這是叫‘軟煙羅’吧？太透了，換一件吧。”

    連翠瞪大眼，“姐你在逗奴婢吧？誰家拿軟煙羅做衣裳啊。”

    軟煙羅是一種極薄的羅，薄到沒辦法做衣服，隻能用來糊窗屜或者縫製帳子。而且其色彩較為單薄，隻有四種，分別是雨過青色、秋香色、鬆綠色和銀紅色，若是做了帳子，糊了窗屜，遠遠的看著，就似煙霧一樣，所以叫作“軟煙羅”。那銀紅的又叫作“霞影紗”。

    不經意鬧了個笑話，張蓓蓓掩唇咳嗽兩聲，“這衣裳太薄了，和軟煙羅一般，我是在比喻呢。快換了。”

    連翠歪著腦袋疑惑道：“可是樓的姑娘隆重的打扮都是這樣啊。”

    環境決定審美啊。

    張蓓蓓自己動手翻衣櫃，找來一件逶迤及地的藕荷色對襟長裙，上麵就如繪著山水畫一樣，色彩層層疊疊漸變鋪展開來，闊袖招展，剛好露出兩隻素白皓腕，戴上一串煙青色翡翠石正好相宜，纖腰間纏一道紫金流蘇，顯得端莊貴氣。張蓓蓓往早就換了的琉璃鏡一看，她如今額心一抹桃花花鈿，映著眼邊桃紅色的眼影倒也不錯，黛色娥眉，唇瓣似乎含著丹果，連翠還想往她臉上貼兩處麵靨，叫張蓓蓓止住了。

    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流行這樣的妝容，張蓓蓓知道連翠的手藝好，但到底是看不習慣。

    “我自己來。”

    周知府叫張蓓蓓前去，這一次看重的自然是她發明琉璃鏡的功績，如果一味打扮美豔，倒叫人難以信服，還不如淺淺化個淡妝。

    短短幾分鍾，張蓓蓓“長”出了兩條平眉，眼角勾勒眼線，眼影卻是卸了，這樣一看她倒是更顯堅毅。將唇上的口脂抹韻，形狀姣好的唇瓣紅潤潤明豔豔，張蓓蓓的起色頓時為之一變。

    連翠驚訝道：“姐，你怎把妝都卸了？額，不對，你眼睛變大了……”

    張蓓蓓得意一笑，“這就是女人都該掌握的‘偽素顏’。”

    樓外備好的車輿是周知府叫人送來的，青灰色的車頂沒有太高調，但仔細看去又能發現車軸上雕刻有色彩斑斕的百花綻放圖。周知府是花了心思的，這份情張蓓蓓自然是領下了。

    由連翠扶著上了馬車，車空間雖然不大，但也齊全地備上了四季瓜果和零嘴。張蓓蓓挑揀著用了些許，更多的是揣進了隨身帶的囊袋。她覺得古代的東西雖然清新自然，但總缺了點味兒，所以不是很愛吃，但連翠還是很喜歡的，待會就把這些食給她吧。

    不消多大一會兒，周府就到了。有下人遞來凳，張蓓蓓就踩著車轅，拎著裙擺走下車來。上次見過的老管家正候在門口，見張蓓蓓終於到了，忙引著主仆二人往正堂走。

    連翠瞧著周府的一草一物，心不住地感歎氣派，但也知道姐這次是來辦正事，也不敢跟張蓓蓓話。

    約莫剛看到正堂，管家吩咐一邊的下人帶著連翠下去休息。連翠張嘴正要什，但也知道反駁無效。張蓓蓓想把袖子的囊袋給她，但管家在一旁目光灼灼，這個時候給未免不太合適。

    正堂端坐三個男人，一進屋正對著的就是周知府，他左手下坐的還是張蓓蓓的老熟人，遊鶴鳴。這家夥居然在這兒？難道周知府願意把功績分他一杯羹？

    張蓓蓓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扶了扶身，“見過三位大人。”

    昌朝以右為尊，張蓓蓓悄悄抬起眼角，打量在周知府右手邊坐著的男人。

    這一看不得了，張蓓蓓頓時知道何為“驚為人”。

    這男人一身玄色常服，三千鴉色青絲如墨一般傾瀉至窄腰間，發頂用藏青色冠玉鬆鬆盤起。他眉眼最是動人，眼白映著兩點星輝，一雙眸子好比純正的黑翟石。兩道淩厲的長眉黛如遠山，帶著懾人的氣魄。他整張臉的五官不重要，看到他的那一刻，你就會臣服於其氣勢而非皮囊。相比起遊鶴鳴看似清純的白蓮花臉，這個男人的麵容看起來更像是久居上位者，即使不言不語，也能感受到他的壓迫。

    這男人如果出現在一本，妥妥的是男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