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有冰涼落在臉上，薛安克睜開眼睛的時候，際線已經微微亮了一些，而不知什時候，上有雪花落下來。雖隻是零零星星的的落雪，但想起杜雪嫻的病情，薛安克還是有些擔憂。

    朝著杜雪嫻看看，這丫頭兀自還在睡夢中，從皮膚傳來的溫度感覺已經沒有夜那熱了。也不知什時候，杜雪嫻一隻手已經伏上了薛安克的腰肢，另一隻手蜷在胸口，拳頭抵著下巴，睡姿楚楚動人，竟讓薛安克不忍動作。真想時間就這樣停住，這樣一來也不用去理會什戰爭了。

    但現實擺在麵前，杜治達還在定州城苦苦支撐，也不知城破了沒有。薛安克輕輕挪動身子，將杜雪嫻從懷放出來，躡手躡腳幫她係上衣服。他卻沒有發現，那妹子的臉蛋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絲紅暈，呼吸也比剛才加快了一些。

    等吃力地完成了一切，薛安克站起身來朝遠處看了一會，轉身坐在杜雪嫻邊上，掏出一塊點心吃了起來。卻不知何時，杜雪嫻已經醒了，兩隻眼睛正在打量著他，雪花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轉瞬化成了水滴。但她沒有理會，就那樣定定看著這個比自己還一兩歲的和尚。

    薛安克看到杜雪嫻目不轉睛看著他，心馬上像是偷被抓住了一樣，也不知哪來的這種感覺。捏聲問道：“你醒了啊？”

    杜雪嫻輕輕嗯了一聲。

    薛安克又道：“好點了？”

    杜雪嫻道：“好了。”

    薛安克長出一口氣，心道看來電視劇也不都是騙人的。

    ………………………

    真定府百外的一座山坳，一群土匪正睡得香甜。聚義堂橫七豎八躺著許多悍匪，呼嚕聲此起彼伏。有那悍匪趴在巨大的原木長桌上流著哈喇子，手中兀自還握著一把酒壺，酒水灑了一桌子，與桌上散落的肉骨頭混作一團，氣味實在難聞。

    太監張崇貴躺在一間廂房的簡易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不遠處窗前站著一道玲瓏俏麗的身影，從麵前破了一個洞的窗棱向外望著。她緊緊身上的披風，從窗棱伸出一隻手，便有那雪花落在掌心中，轉瞬化作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

    “下雪了！”她自言自語道。

    卻不知何時，那太監張崇貴已經醒了。正披頭散發斜靠在牆上，目光一片絕望。

    張崇貴聲音嗚咽，自言自語道：“皇爺爺，您怎不派兵將來救救老奴啊？”

    鄭月娥轉頭看看那條頹廢的身影，心中不免有幾分厭惡。本想依靠這條老狗為自己謀取些好處，卻不知剛剛投靠了他，他便被打發到這個苦寒之地來當勞什子監軍了。這監軍沒做幾，就遇上韃子要來攻打定州城。張崇貴那日從知州府回來之後，就讓她趕緊收拾細軟，帶著一眾心腹家丁連夜跑出了定州城。美其名曰去搬救兵，但鄭月娥知道，這老狗是借機要逃到真定府去躲災，順便幫著求求援兵罷了。

    誰知半路上，被一夥匪徒給攔住了，隨從都被殺了個精光，老太監辛辛苦苦從定州官僚哪勒索來的一點金銀細軟也被土匪給瓜分了。本來還要將二人一起宰了，臨危時刻那土匪二當家看上了鄭月娥，再加上老太監苦苦哀求，是派人去定州城找杜知州，那杜知州一定會讓人拿了銀子來贖他回去的。

    可派去的人剛到定州城外，就見這定州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了。回來報信，那夥匪徒決定暫緩處決二人，便將二人鎖進了這間廂房。土匪二當家幾次想強占鄭月娥，卻被大當家給教訓了一頓。暫且保住了身子沒被玷汙。可是鄭月娥心生絕望，她知道定州城這次肯定是保不住了，哪有人來幫他們贖身，她遲早是逃不出被土匪淩辱的命運。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那氣息順著窗棱飄向室外，在清冷的空氣化作一絲白色的霧氣散開了。

    ……………………

    臨近午時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薛安克牽著馬，馬上坐著杜雪嫻，因為杜雪嫻身體還未好轉，不利於縱馬馳騁，隻好由薛安克牽著馬往前步行。

    見遠處有座村落，薛安克心想，這樣下去恐怕會耽誤時間，便轉身對杜雪嫻道：“你看這樣可好，我們去前麵村莊，我找個人家將你安置下來，由我前去易州求援，如何？”

    杜雪嫻道：“可是你一人去要是找不到路怎辦？”

    薛安克道：“鼻子下麵不是還有張嘴嗎，我就是問也能問過去。”

    杜雪嫻拿不定主意，但身體又較之早上難受了許多，她自知這樣下去會耽誤了父親的大事。於是從懷摸出一封書信道：“這是我臨走的時候爹爹交給我的，你去易州的時候，找曹瑋將軍。他看到書信後一定會派兵前來救援的。”

    薛安克將書信塞進懷，也再沒什，不多時便帶著杜雪嫻來到了村莊。

    得知二人是前去求援為定州解圍的，村一戶人家熱情地招待了二人。這家人隻有一對母子。母親已經是風燭殘年了，兒子約莫十七八歲，名曰王虎。父親早年也是軍中的兵卒，當年隨宋高宗打仗的時候戰死了。

    聽到薛安克獨自一人去求援，王虎主動請求陪薛安克一同前往，路上相互照應。薛安克見這個與秀真差不多年歲的少年郎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更為難得的是他去過易州城，便愉快地答應了。臨走時又囑咐了杜雪嫻幾句，便與王虎一起出發了。

    因為王虎會騎馬，所以二人共乘一馬速度也是很快，不到傍晚便來到了易州城。

    ……………………

    易州城一座規模不的宅邸之中，一個兵丁領著二人往第一進院落的大廳走去，邊走邊對二人：“我家大人出城查訪兵營去了，這個時辰也差不多快回來了，你們現在大廳等一會。”

    二人點頭應是，卻見一個跟薛安克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披頭散發從大廳跑了出來，頭上兀自還冒著青煙，臉上也不知抹著什東西，黑乎乎的像是剛從煙囪爬出來一般。

    少年衝出門看到三個人正看著他，那兵丁倒也是見怪不怪了，顯然是這位仁兄經常這樣。那少年也不搭理薛安克兩個，對著那兵丁道：“忒那李二狗，你於我再找十斤木炭來，這一鍋伏火壞了。”那個被叫做李二狗的兵丁應了一聲，轉而道：“郎君，這二人是定州派來求援的。大人還未歸，是不是先讓他們兩個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