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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結束後，於悅世元才準備新婚之旅，兩個都是文化人，選的是古都之旅，這方麵還是有共同語言的。世元是高三老師，旅遊費單位報銷500，於悅就得自己出自己那一份450元，於悅交錢的時候碰到丁主任校辦室剛出來，丁主任年年穩上高三，每年旅遊都是定定的，今年老婆身體欠佳要照顧，於是來辦旅遊費折現事宜。一見到於悅來交錢，丁主任就問，“我名下的那一份給你，都是本校老師別浪費”。於悅滿心歡喜，丁主任返回校辦室道。於悅趁機打了一個電話給世元明情況，世元放下電話就馬上打給丁主任，先是表示感謝，接著，“學校才折現000，我另加1000給你。”丁主任那一頭，“要是學校肯，500都行，我剛問了，不同意啊，不開這個先例，免得以後很混亂不好管理“。完丁主任走出來，同樣的話跟於悅了一遍，然後一路罵罵咧咧離去。於悅本來沒指望，現在倒因為爭取不成功而憑空生出不少怨氣。不合理的體製共同的特點就是教條主義兼急功近利。

    這個學校隻對高三老師開特例，於是，腦袋靈活點懂得巴結送禮的老師年年便占著那些位置。像錢世元那樣8歲就上高三的，全校僅此一例。錢世元是那種在工作上特別忘我的人，農村出身的那份韌勁放在管教孩子上非常有效，不得不承認他帶的班無論是班風班紀還是成績都是數一數二的，在一個女生占絕大多數的文科班，班主任三年的民主測評都在90%以上，可見的學生的歡迎程度。他本來很自信自己一定跟上高三，自尊心強的他糾結了一個暑假要不要去給校長送禮，心是極端排斥厭惡的，就這樣暑假快結束的前兩周，校長的電話來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會？到底想不想跟上去，不要我不給你機會。“世元怎是個不融通的人呢？他自己念高中的時候，班主任暗示了一句，”聽你老家的新米很出名啊“，世元回家一，父母立刻準備一袋子新米讓他第二乖乖背到城給班主任家送去。校長這一，世元唯唯諾諾，”都是校長提攜，沒有機會我再努力也沒用啊，，校長什時候有空在家，我過來跟校長請教一些事“。這通電話放下，世元五味雜陳，也不懂是鄙視校長，還是看不起自己，亦或怨恨這個可恥的單位潛規則。第二，世元備了一份厚禮，開學後如願跟上。後來談起這件事，世元，”厚禮送的值，把老婆都送來了呢。要不是這樣，你能注意到我？這年輕就有如此嫻熟的駕馭能力，還能管理得相當不錯，好名聲就出來了。”於悅看著世元不可一世的表情，心認可他的此番解讀，淨是光看他笑了。這一年兩個人戀愛的消息不脛而走，學生比任何人都八卦，且傳遞消息的速度一定是最快的，版本之多可見年青人思維的多樣化程度之高。最是於悅的學生不服氣，打賭打到了於悅學校的房間，一男一女，曾是高一班班幹部，挺活躍的，這一對活寶上了高二以後就沒在於悅班，但還是很記得這位畢業就上他們高一的女老師，兩個人一起來了，一進門就他們賭王老吉，老師你可要實話。“賭什？”，女孩子先，“老師是不是和高三那個錢老師在談戀愛？這是緋聞還是真的？我不可能，我們老師這靚，老師你要實話哦，他們是真的，不是的話賠一瓶王老吉，我剛了，如果是真的，我就請大家喝一箱王老吉！”看著女孩子豪氣衝的樣子，男生臉先紅了半邊。“我也是聽高三師兄師姐他們的，還錢老師非常可愛，不會去掩飾心的快樂，一談戀愛就被大家看出來了，經常在快到班門的那條道上不自覺步子就又蹦又跳了，還轉圈圈呢。“於悅不禁失笑，”不會吧，這好笑？“女孩子一急，”老師快吧，到底是不是？“於悅笑著，”菁菁，恐怕你要輸咯。“女孩若有所思，”看來人家情人眼出西施是對的。“男孩子比較理性，”那老師你看上他什呢？“於悅沉思了一會，靜靜道來：”也不出來為什，可能是一個男人認真工作起來特別有魅力吧，一開始我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後來發現他挺優秀的，善於表現和展示自己的長處，不會盲目跟風，懂得怎樣推銷自己，偶爾有點輕狂張揚，但也夠自信，而這恰恰是自己最缺乏的，”女孩子打斷她，“不會啊，老師上課的時候挺有魅力的，我們當時都很喜歡你呢。可以感覺得出來老師你見多識廣，學識很淵博呢。”於悅欣慰的笑笑，“那是在課堂，舞台上的跟生活中的我不太等同，我是一個出了校門就無所適從的人。可能人都在找一個懂自己的人，最起碼是明白你思想意識的人。其實這個人不一定非得是男的，但是他自動走進了你的心靈呀。”於悅一邊一邊暗示自己不能再講下去了，畢竟兩個都還是學生。男孩偷偷望了一眼女孩，低下頭去，一會又抬起頭來問，“那老師你們會走下去嗎？”於悅看著他，“兩個人，相愛很重要，但在一起可能更重要，我也不懂以後會怎樣，生活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於悅感覺自己越越嚴肅了，兩個孩子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走吧，我請你們喝奶茶去。”

    “輕仕子“，從來都是****政府的特點。此朝自開國以來便有曆次運動用於鎮壓異端。世元和於悅都是邊城一所中學極其普通的文科老師，隨便應付也能穩拿工資，認真教書純屬良心上的盡責，本意是簡單生活過與世無爭的日子，但還是免不了被不正之風裹挾著往前。特殊的國體下所有高中都是高考工廠，功德圓滿的都成了考試機器。對學生來，學校是一所服務完美的監獄，老師除了傳授知識還兼當保姆，醫生，警察……；對老師來，學校是間大公司，老師領底薪的同時各憑本事賺外快，除此還得層層孝敬穩定工作安排。此處奉行叢林原則，弱肉強食優勝劣汰，人與人之間剩下不多的溫情被競爭關係替代，厚黑學當道，各級領導對一線工作人員采取“九品中正製”，把人分三六九等，讓你們自相殘殺，然後自己坐山觀虎鬥從中漁翁得利。也許你會問，就那點工資有什好爭的？隻要不犯錯誤，體製內的人還是很穩定的。俗話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教師行業的門道究竟是什？其一，以學生為中心展開的人脈，簡單就是家長本人，當班主任的意義在此。既然是縣城最好的中學，來的都是本城優秀學子。這十幾年來社會階層固化導致優秀生嫌少來自農村貧苦階層，多數是城市精英階層的孩子，當然，這跟高考方向有關係，閉門苦讀確實不具優勢，多層次培養成為選優關鍵，而這些都跟孩子所處的家庭經濟和社會環境有密切關係。做班主任可以是名利雙收，除了家長送禮這方麵，靈活點的還能利用家長關係調動工作，安排崗位，或解決自己或者親人在生活上的一些問題。往遠一點看，學生大學畢業後等於班主任在各行各業都“有人”，求人找路子都比較方便，而公務員，醫生這樣的最受歡迎。因此，想盡辦法調到此校工作的人比比皆是，為的就是這隱性福利。其二，從經濟角度考慮，科任老師給學生補課也是一筆不少的收入，尤其是大三科和理科三科，一節課一百左右，每日輔導三個學生，家長還要巴結的勤，各種卡少不了，有些還直接充話費。如果上高三，此年的收入至少比高一高二老師多一萬五至三萬之間，要知道在當時一級教師工資也就每月一千來塊。其三，當上行政不僅在教學工作安排上有照顧，也比較有機會接觸上級教育部門，評職稱評名師都需要混個臉熟，且績效還比一般一線老師要高，特殊部門在學校基建或購買教材教具這一塊很有油水。其四，從名義方麵，上高三等於學校認可他的能力，受到全社會的尊重，心理上的虛榮心得到滿足。諸如此類，其中的微妙一兩句無法言。

    於悅已經上了三年高一，就連跟著世元旅遊也得自費，到底是心不平衡的，憑什高一高二的老師就享受不到半點福利？好像高三的學生都是憑空出來的一樣，非高三老師沒有出力嗎？於悅新婚之旅的心情被單位的搞得很糟，她提出兩個人自己去自助遊。世元看不開500的福利壓縮成000，最主要是對自助遊沒有把握，怕額外多花錢。於悅最後還是屈服了，跟著一車的“高三老師”去旅遊，心卻不是滋味。世元無限風光，當然咯，一車老教師就他最年輕，且第一年班就出了北大生。那個北大生是匹黑馬，本不是尖子生，尖子生在實驗班，世元再厲害校長也不可能把尖子班給這個第一年上高三的，可世元那份爭強好勝的心實在是他班最重要的動力，那一年不僅出了北大生，還超額三個本一。也就是，那一年世元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既收獲了老婆，又收獲了北大，意氣風發。同事之間的相互拆台有時候比考試競爭要厲害多了，世元班那個北大生是怎去的？分數上了線，但隻能去冷門專業，女孩子猶豫了，想報人大的熱門專業，但家人都在農村，非常希望填報北大光宗耀祖。這時候其他班級的班主任紛紛潑冷水，班主任不能因為自己的名聲就讓學生填考古係，這樣太自私不厚道。本來女孩子就很猶豫，家人卻不斷的求班主任幫忙做孩子思想工作，世元很負責，亦去了解北大的機製，認為北大的製度非常靈活，先進北大門第二年再考其他專業，女孩子聽了班主任的，在北大苦讀一年，第二年考試成績出來轉係到金融專業，大四後出國留學，此後每年必來家感謝老師，這是後話。

    文人相輕，自古不錯。教師隊伍從來講資曆，難容他人年少輕狂。而世元顯然被勝利衝昏了頭腦，既不懂收斂還放蕩不羈，有那幾個好事的便言語相激起來，“大才子，導遊姐還沒結婚啵，你還有機會，趕緊去表現一下，帶一個出來領一雙回去。”世元不辨話中深意，竟不知進退起來，也是愛表現慣了，一路和導遊一唱一和，調笑逗罵，惹得全車狂笑不止，於悅被氣得一言不發，如坐針氈。晚上於悅不情願，世元一頭霧水，於悅點破其中玄妙還反被責為多疑敏感心眼，見對牛彈琴，於悅便閉了嘴，決定“獨樂樂”不予理睬。錢世元最怕的就是於悅的冷暴力，隻要一閉嘴，世元就緊張。本來在自己最得意的時候最希望得到女人的認可和崇拜，可於悅卻漠然以對。取笑的人越多世元就越不低頭求愛，世元的“不討好”和於悅的“不示弱”使兩人常常分頭行走，如此惡性循環，兩人都開始怨恨彼此。他們倆的關係在黃河馬場有了些緩和，世元靈敏的捕捉到於悅在看到馬群時眼閃出的那道驚喜之光，他很適時的提出坐氣墊船去河中心騎馬，這黃河實在是幹涸的令人唏噓，於悅沒有拒絕，第一次上馬就很順利，那匹馬不知受了多少罪才如此配合，錢世元又激動又緊張，馬兒不跑的時候世元在底下幫著拍拍，馬兒跑太快的時候又忙在後麵追。一場下來世元累得氣喘籲籲，樣子實在可笑，待兩人回到氣墊船就已是肩並肩手牽手了，眾人取笑道，“世元了得，對老婆都拍馬屁呢”，一語雙關，兩人都聰明的一笑而過。夫妻畢竟年少不經事，兩人都是主意大脾氣也不的人，到了西安，又因為見同學的事傷了和氣。於悅很珍惜晚上自由活動的時間，兩人興高采烈的跑去回民街，剛逛不遠，世元聯係的同學已經出來了，要拉著於悅去雁塔，於悅當場發飆：“你幹嘛都不就去邀同學？好不容易有點自己的時間，你不懂自己玩啊？你這樣是給自己也給別人添麻煩！到底是別人陪你還是你陪別人呀？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去哪都好像有熟人的樣子！”世元沒空爭論，就怕於悅不配合，先哄再，“我也是qq群了一下，沒專門聯係誰，剛好西安的同學看到了很激動，這多年沒見人家特地趕過來的，還帶了老公孩子。”於悅一聽馬上就不忍心了，千錯萬錯來人不錯，不是同學情單純誰願意搭理你啊。一晚上相談甚歡，告別時還依依不舍。待分別，兩人回到賓館，世元還意猶未盡不停地，於悅早已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於悅沒從華山上掉下來真是老開眼了，摔了兩次，去過華山的人一定懂那是什概念。當晚上於悅就夢魘了，應是被嚇的，於悅哭喊的時候，世元趕緊抱緊了她，他也嚇得不輕，那一刻確是恐懼。一夜之間世元成熟了不少，人前人後護著於悅，四大金剛似的。還積極給於悅拍照，委托旁人幫忙合影，那感覺就跟失而複得一般，沿途雖有摩擦亦很快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