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總裁辦公會議讓林雪楓真正認識到了現在的萬誠，現在的衛卓陽。

    今非昔比。

    參加總裁辦公會的核心團隊，由五年前的十餘人擴大到四十餘位，而且個個西裝筆挺神采出眾，其中半數以上都是留學歸來的碩士博士，和以前老總裁身邊那些有點兒土氣的管理層氣場完全不同。

    會議議題不再是幾十幾百萬一宗的皮鞋訂單，而是幾千萬上億元的投資項目。

    地產公司呈上幾宗大宗土地竟拍調研報告，最的一塊投資三個億；

    投資公司的pp講的是幾個高科技項目投資分析，一係列專用名詞加雜著許多英文，聽得林雪楓一頭霧水；

    新型農業分公司的手筆更大，匯報的是新西蘭產生基地建設情況，第一階段投資額十二億元，已經落實到位。

    林雪楓以詫異的目光看向衛卓陽，那個整間會議室她唯一認識的人。

    他哪來的那多錢？老總裁窮盡半生之力公司總資產也不過數億元而已，短短五年，翻了幾番，衛卓陽，他是怎做到的？

    衛卓陽沒有看向林雪楓，他的目光總是停留在那些報告的主講人、項目的負責人身上。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對對方所講內容是否滿意，看不出欣喜、激動或者是不滿等任何情緒，他的麵色沉靜、他的目光專注，那樣的他冷峻而高貴，整個人有一種高位者的威壓之氣。

    他會在每個報告人講完發問，問題不多，三到五個，語句很短，卻直指重心。

    然後他會對各項工作做出指示，按計劃推進、再做詳細分析，或者是暫時擱淺。

    新型農業公司負責人雖然麵色不變，但雪楓看得出他很開心，從他上挑的唇角上。因為他得到的答複是，繼續推進；

    地產公司負責人比較緊張，在衛卓陽要他回去重新做分析報告後，雪楓看到他擦了兩次汗。會議室開著空調，溫度適宜，他的報告總裁大人不滿意，他有點兒慌亂；

    投資公司提上來的三個項目都被擱淺，公司負責人應該是有些沮喪，一直在不停地喝水……

    看來衛卓陽在這些高層管理人員心中有著較高的威儀，不隻是項目成敗，衛總裁的認可或是否定，對他們來至關重要。

    會議進行了三個多時後，林雪楓終於聽到了自己熟悉的內容，關於萬誠鞋業。

    匯報這一塊業務的負責人與之前幾人不同，雖然也穿著高檔西裝但卻有著林雪楓熟悉的質樸的氣息，皮膚是深銅色的。他話不像前幾位操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或者帶著點兒洋腔兒，他的本地口音挺重。與其它高層管理人員相比他更像個技術人員，以前雪楓經常在萬誠鞋業車間看到的那種。

    他姓曆，曆明哲。

    曆明哲的匯報也和其它人不同，沒有pp沒有成摞的打印文檔，他翻開自己麵前的筆記本：“三個月一共有十六家企業和我們談過，其中十一家不具備吞下萬誠鞋業所有設備的能力，按照總裁的要求設備整體出售，有條件的六家都談了三次以上，溫州一家鞋廠出價最高，三千五百萬。”

    林雪楓心一驚，衛卓陽他要出售萬誠鞋業的所有設備，也就是，要徹底砍掉這塊業務？最高的一家出價三千五百萬，當年市值四點五個億的萬誠鞋業，現在隻值三千五百萬？雖然隻是設備不包括廠房，但也絕不是這樣底的價格！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一點是，萬誠鞋業是整個萬誠起步的基點，是老總裁的心血築成，是老總裁當年帶著幾個人從手工做坊一點點做大的事業。

    他竟然，要把萬誠鞋業的設備買掉？讓這個品牌徹底消失？

    林雪楓盯著衛卓陽，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

    衛卓陽沒有馬上做出指示，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桌麵……

    他也在猶豫？他對萬誠鞋業也有不舍？

    就在雪楓這樣想著的時候，衛卓陽清冷的聲音響起：“讓法務部準備合同，約他們簽約，盡快。”

    “好。”曆明哲答了一聲，卻沒有工作被總裁認可的興奮，他垂下頭，樣子有點兒落寞。

    會議結束在午休之前，林雪楓趕在辦公室人員午餐前去要了萬誠鞋業最近五年的資料，抱回自己桌上，然後叫了盒飯邊吃邊看。

    衛卓陽給她一周時間熟悉公司情況，然後由她自己決定去哪個部門。

    林雪楓邊看資料邊想，也許不用等到一周後了，一個想法在她腦海中升起，漸漸成形。

    晚上雪楓把沒看完的資料帶回家，抱起一沒見的兒子，和他聊、陪他玩耍、親手為他洗澡喂奶換衣服，哄他入睡。

    涵涵睡熟後，林雪楓打開台燈，繼續看資料。

    第二上午她去了萬誠生產車間，廠區很寬敞、環境依舊整潔、機器也不見破舊，隻是人丁稀少，隻有不到百分之五的機器還在運作，應該是為了今年那少得可憐的一點兒訂單。

    林雪楓在一排排機器中間走著，指尖在那些機器上掃過去，老總裁特別重視產品質量，這些機器都是六七年前從國外進口的，至少十年內不會過時。

    林雪楓還記得機器運入廠區時的情形，廠區擠滿了人，人人興高采烈歡欣鼓舞，盛況空前。

    她是那盛況的見證者，如今又見證了它的衰敗。

    難道真是要看著它起高樓，看著它樓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