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繼續低著頭柔順而低婉地哀求：“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能不要他，我不能殺了自己的孩子。媽，我求你……”

    李淑琴憤然打斷女兒的話：“那你就殺了你媽吧！我寧可死，也不能看著你下半輩子遭大罪！我寧可死，也不要一個沒結婚就在家生孩子的姑娘，我丟不起那個人！”

    然抬起頭，看著母親。淚水沿著麵頰滾滾而下，但這並不妨礙她蒼白的嘴唇吐字的清晰與堅定：“媽，你不用死，我死。我帶著我的孩子一起去死，我死了，你就不丟人了。”

    女兒的話如雷電擊在李淑琴那顆已經疼得掀在一處的做母親的心上，擊潰了她最後一點強撐起的強悍。

    像是一下被抽走了身體所有的力氣，李淑琴身子一軟從沙發上滑落在地，像個農婦般用雙手捶著沙發邊緣失聲痛哭：“老頭子，你睜睜眼，你看看你的女兒吧。她糊塗啊，她要害了她自己，她要毀了她自己，她要氣死我這個媽！老頭子，你怎就不把我帶走啊，省著我活著遭罪……”

    雪楓從桌上抽了紙巾，蹲下身遞給母親。勸慰的話還沒出口，李淑琴卻一把把雪楓的手打開，雙眼直直地盯著大女兒，臉上的悲傷驟然消失，被憤怒取代：“一個離婚、一個私奔，都被人甩了，還都大著肚子！當初跟你別和張帆結婚，你不聽勸，非要跟他。讓然和那個陳姓的斷了，轉眼就和人跑了！你們倆可真是一個爹的種，一樣犯傻犯渾犯賤！……死老頭子，你個死老頭子！看看你的閨女，一個兩個的多有出息！一個兩個的大著肚子被扔回娘家，一個兩個的被人欺被人騙！死老頭子，你是造了多大的孽呀！你怎就扔下這兩個不識好歹的孽障讓我活受罪！”

    忽然被罵的雪楓呆在當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然猛然聽到大姐懷孕被拋棄的消息，驚詫莫名忘了落淚；雪霜也呆住了，驚訝地看著母親。從到大不是沒見過母親潑辣嚴厲，可那從來隻是對著她，對大姐母親從來都是親切平和的，哪怕是有不同意見也隻給建議從不強迫。比如當初大姐要嫁張帆，母親也隻是推心置腹地講了幾條不看好張帆的理由，然後讓雪楓自己考慮，而不是像對然和陳露那樣強勢阻撓。

    二十幾年，見到母親斥責大姐，這還是第一次。

    李淑琴在三個女兒“無動於衷”的呆滯下越發憤怒。她雙手按住沙發，勉力站起身，指向房門：“滾！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我全當沒有你們這兩個女兒，你們不配做我閨女，從今起，我隻有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