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在地上的男人像是完全不能理解陸仰止的話，止住了笑聲，看著他。

    那眼神不冷不熱不陰不陽，冤魂死鬼一般，固執到令人毛骨悚然，“名字？”

    男人的嗓音淡而沉穩，“不然你以為她憑什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衝到懸崖邊替你救人？”

    lanel怔了下，眼底滲出不可思議的光澤，盯著他懷的女人，半不肯移開視線。

    “你和你女人的兩條賤命沒什稀奇。她今做的這些，隻是在還她欠別人的。”陸仰止完這話，餘光掃過男人怔忡的臉，唇梢勾起冷笑，“讓你撿了個便宜。”

    “她欠別人的……”lanel喃喃。

    是了，他不瞎也不傻，他感覺得很清楚。

    每當伯爵姐盯著他的臉時，目光總會有意無意地拉遠的。

    那略帶溫度的視野盡頭，看到的，究竟是誰的臉？

    回過神時，發現陸仰止正居高臨下地用一種類似同情可笑的眼神看著他，瞬間就在他的自尊心上劃了一道血口。

    lanel找到一丁點空隙就不遺餘力地開始反駁，“那也是她欠的！她怎想怎做，和你有什關係？！”

    男人英俊的眉峰微微蹙起，再懶得和他繼續糾纏，抱著女人便舉步往山下走。

    “陸仰止！”身後男人還在咆哮，“就算你救過我，但你對喬伊做的事，我絕不會姑息！”

    潘西大公子徹底聽不下去了，兩步走過去，狠狠一腳踹在他胸口，“你個廢物，少兩句丟人現眼的話吧！”

    他完，蹲下身子拎起lanel的衣襟，麵色隱隱透著猙獰，“你還不懂？那個男人他根本不在乎你這點隔靴搔癢似的報複，他也根本沒想救你，他甚至恨不得讓你和喬伊都去死！他隻是為了那個女人！明白嗎！”

    因為那個女人不想他死，所以陸仰止哪怕再怒、再痛，也全都咬牙忍了下來。

    lanel被他搖晃得頭腦發暈，許久沒能開口。

    倒是前方抱著女人的身影聞言頓了頓。

    “潘西大公子既然看得清楚，我就再送你幾句話。”

    陸仰止著，雙臂好似灌入了金屬般剛硬堅強的力氣，把他懷中的女人完完全全護在他撐起的一方地之間。

    “別用你低級又齷齪的思維去衡量所有人。”他著，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潘西老公爵的方向，黑眸覆著鋒芒凜冽的鄙夷和輕蔑，“生在潘西家，這多年就隻學會了怎迎風諂媚、虛與委蛇？”

    “連狗都知道忠誠，連烏鴉都知道反哺，連狼和家雀都能為伴侶殉身守節。像你們一樣身居高位的人是不可能擁有感情的？”陸仰止低低一笑，每個字卻擲地有聲的沉重，“那隻能明，你們連畜牲都不如。”

    “這個世界上多得是人真心待她。願意為她犧牲性命的，陸仰止就是第一個！”

    ……

    唐言蹊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徘徊了多久。

    周圍的空間一圈圈縮，像是海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嗆進她的肺腑。

    窒息著，她的身體隨著這無底的黑暗一起下沉，下沉……

    突然，從正上方漆黑的幕上，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刺眼的光芒濾進來，有一雙手也從那處伸到她麵前，不由分地拽住了她下沉的身體。

    伴隨著低沉沙啞的聲音，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

    “言言！”

    最後一聲悲慟又淩厲，唐言蹊猛地睜開了眼。

    額頭上沁出薄薄一層冷汗，她的嘴唇，雙手，渾身都在抖。

    見她醒了，江姍趕緊按下了護士鈴，起身探到她麵前，“言言，你怎樣？”

    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分別抬手點了自己的額頭、胸口和左右肩膀，“我主保佑，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已經發燒燒了兩兩夜了。”

    “媽……”唐言蹊眯著眼睛，覺得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意識又在不受控製的渙散。

    江姍忙握住她的手，不知是不是因為病了的緣故，唐言蹊竟在一貫冷漠的女人臉上看到了不常見的關切。

    那清晰，清晰到讓她哽咽。

    “是媽媽不對，不該讓你去跳潘西家那個火坑。”一提起這事江姍就咬牙切齒。

    她是怎也沒料到潘西家居然是這一群妖魔鬼怪，一個個表麵上瞧著人模狗樣的，其實內扭曲得嚇人。

    助理肖恩在旁邊也心有餘悸地附和：“是啊，後來抄家的時候，發現他臥室掛的畫全都是骷髏白骨、深海懸崖，真是人不可貌相。”

    唐言蹊雖然無力思考，但肖恩話透露出來的東西實在太明顯，她微微睜大眼睛，氣若遊絲地開口：“抄……家？”

    床邊女人臉色一僵，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多嘴的肖恩。

    肖恩立馬捂著嘴退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