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拓跋敖犯了大罪,所以葬禮倒也辦的簡單,事情由馬繡操辦,劉希也得了半日的空閑。
這是劉希所想要的。
自然也是曹筠最樂意見到的事情。
先前城外大軍圍困,母子倒也沒有多少時間單獨相處,曹筠心中藏著萬言千語,卻始終因擔憂劉希的安危,未得有機會吐露。
眼下總算是有了空閑,哪還能錯過。
明明早就讓人去喚劉希過來,可是為何這個時辰還不見人影?
院子的曹筠左顧右盼,揚起白皙的脖頸,翹起三寸瑤蓮的腳尖,想要從打開的門間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甚至來來回回前往門口張望了數次。
這等模樣,倒是讓跟隨曹筠身邊多年的侍女有些忍俊不禁,當下捂著嘴低聲道,“主人還是莫要心急,公子那可能有些事情給耽擱了,想來已經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聽得這話,曹筠獨自的點了點頭,將眉宇間的焦灼之色給壓下去大半,似乎在做著回應,又似乎在自言自語,“怕是如此。”
罷,踱步到屋內,看了看桌上畫著紅梅映雪的甕精心熬製的雞湯,細如蔥花的指碰了碰甕壁,猶如柳葉的眉頭微微皺起,“蓮,把這湯拿到後廚再熱一下。”
蓮再度掩嘴一笑,這些年主人一直冷靜沉著,所以才能在蜀國商賈圈中為翹楚之輩,想不到今日也有這等坐立不安的模樣。
這著實是她從未見過的場景。
不過蓮心中卻又是幾分歡喜,多年來,跟著曹筠,見識了她的雷厲風行,敢闖敢拚,但也見到了她在深夜無人之時痛楚落淚。
如今公子尚在,倒也是讓作為侍女的蓮也為之高興。
待蓮端著熱氣騰騰的雞湯回來時,還未進屋,便已經聽到了久違的歡笑之色,當即眼露喜色,定然是公子已經到了。
三步並兩步,蓮走到屋中,見曹筠正拉著一麵容俊朗英姿勃發的少年郎手,笑容洋溢的臉恍若三月令人心醉的漫山繁花。
將濃白的雞湯盛了一碗,蓮端放在劉希身前的梨花案前,“這湯是主人親手熬的,公子趁熱吃上一些。”
劉希頷首輕聲道了句,“有勞了”
蓮莞爾一笑,嘴角處兩個梨花酒窩煞是好看,“蓮是奴婢,公子可莫折煞了蓮。”
盛好雞湯後,蓮不待曹筠吩咐,移步到了武的身前,“這位公子請隨我來,蓮領公子去偏廳歇息片刻。”
武自然省得話中意思,劉希母子相會,他在一旁必然也不合適,遂不作推辭,與蓮身後出了屋子。
“快嚐嚐這雞湯。”
聽得曹筠這話,劉希嘴角含笑,不再多語,端起雞湯放在鼻前輕輕一嗅,頓時香氣充滿整個肺腑,不由想起了馬繡那日的話
“母親做的雞湯,當真是上才有之物,人間難得幾回嚐。”
“你呀,怎跟那繡兒似得,油嘴滑舌。”
曹筠眼角含笑的道了一句,從袖中拿出繡帕,本想著起身為劉希擦一擦嘴角,但或許想到劉希已不是幼童子,遂將繡帕遞了過來,“瞧瞧你,吃的滿嘴油,快來擦擦。”
劉希笑著接過滿是清香的手帕,擦過嘴角,隨口問道,“市坊傳言母親早已經過世,就連劉寒叔父都這樣告訴孩兒,所以母親是怎就到了蜀國了?”
聽劉希提及當年事,曹筠眉宇間閃出一絲的痛楚,雖已多年過去,但當年的場景卻時常在夢中縈繞。
驚得半夜醒來汗濕衣衫。
微微歎了口氣,曹筠緩緩的開了口,“那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如今想起來,卻跟昨日一番,讓人無法忘卻。”
“那時候,先皇身體抱恙,便想著早些張羅我與你爹的親事,以好衝衝喜,可突然間你爹就病了,接著便是先皇駕崩,你爹也隨之離世,而這一切,不過是三四日的光景。”
到這,曹筠柔弱的手用力的攥在了一起,本是溫婉柔和的目光中多了些許的憤恨之意,“定是那劉斯狗賊為了皇位父殺兄,要知道你父親亦是修武的人,怎會就這樣無緣無故的病逝!”
這些年,曹筠無數次詛咒著劉斯,若不是他,自個如今定是在漢國過著幸福的日子,夫君臨指下,必定會是一代明君,孩子聰慧過人,作為婦人,當真是再無所求。
可惜這一切,都被劉斯給毀了去。
劉瞿也曾經習武?
從未聽劉寒提過,劉希對他這個從未見過麵的父親一無所知,所以聽到曹筠這般講,下意識的接了話,“父親也有修煉?”
“嗯。”
曹筠微微頷首,“你父親不僅通曉聖賢之道,也對修行極為有賦,隻是他不在外人麵前表露,所以很少人知道他其實是一個高手。”
在高手這兩個字上,曹筠咬了一個重音。
“當年出事之前,他在‘龍蛇九變’的修為高出了寒子。”
有這句解釋,劉希當下暗暗咋舌,如若真是如此,劉瞿可不畏不是一個才。
“定是那些不要臉的讀書人勾結了劉斯,你父親在世時曾多次與我論及這些幹涉朝政的野心之徒,待他登基,必定要鏟除這些人,定是有人將這事給泄露了出去,結果你父親遭了毒手!”
貝齒咬的咯咯作響。
原來劉瞿竟有這樣的抱負,將那些古老的門派驅逐出朝堂,數千年來,從未有人實現過,而他自然是也撼動不了這些盤根錯節的勢力。
感受到曹筠情緒波動,劉希忙端起一旁嘴口冒著熱氣的銅壺,倒了一杯茶水,遞到了曹筠的身前,“母親,都過去了。”
曹筠因憤恨擰起的眉頭漸漸舒展了開來,滿是欣慰的接過茶盞,放在手邊的桌案,“好在老有眼,讓我兒能安然在世,又讓我們母子重逢。”
“吉人自有佑,母親心性純善,老爺自然不會讓母親失望。”
笑著點了點頭,劉希本想問一番曹筠這些年是否回劉漢曹家,可轉瞬間,到了嘴邊的話便被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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