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孟擺擺手笑道:
“還榮升到哪去?若是矯情,我也會說什棄富貴如敝屣、視榮華如糞土,但其實不是這回事。新夏朝廷給我的恩遇不可謂不厚,我們也隻好勉力報答,也就是常說的:士為知己者死。
“但我們的心是不在這邊的。今日幸得剿滅巨寇,複完國之疆土,於願已足,而身已疲、力已竭,所以隻好告病告乏歸隱,這也是不得已之苦衷。”
船長歎息良久,盡了他下屬苦苦進言挽留長官的本分,便去執行都督最後一個吩咐。
挨個征詢的結果,少數有家小的不必說,半數以上的年輕人也不願漂泊太遠,隻有些孤兒或是特別愛闖蕩的才願留下來,人數隻是原來的三分之一。
這不要緊,米家五隻大船上盡有多餘的人可以調劑過來。
送走返回銅塢的人,六隻三桅大船便調整航向,直駛大青銅的東北角——老倉而去。
海風獵獵,旗幟飄揚,卻已是私家船旗,淡青的旗麵上大大地繡著兩個紅字:“米府”。
四人並列,站在船頭上回望左側大青銅的海岸線,百感交集。
除去在上麵交戰大半年的白朱二人,其他如萬、蔣、潘、劉和米家姑侄都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塊富饒的礦區,有幾分向往,也有幾分稀罕,卻都不知究竟如何,於是也就像平常搜奇探勝的遊客,讚歎一番就過去了。
隻有白思孟和朱品聲,那經過的上麵每一處,似乎都在心留下了印跡:熟悉、立體、雖遠卻近,躍然眼前。
“別了!”白思孟眼眶有點兒濕潤,悄悄握住朱品聲的手,唇間不出聲地低語,“再見,大青銅東海岸!”
“你大概又在想什對景的詩詞吧?”看他無聲囁嚅情不能已,朱品聲關切地笑問。
“沒有!”白思孟破顏一笑,“就隻是過過電影。”
“沒有嗎?那好,如今有首宋詞正適合你。”
“什詞?”
“南宋一位大將叫劉什的,曾經寫過一首‘鷓鴣天’,是一篇評話記載的,第一句是‘竹引牽牛花滿街……’”
“噢,這首詞我知道,挺豪邁的。”白思孟熱切地說。“我也喜歡。”
年輕好勝,說完他就背誦道:
“‘竹引牽牛花滿街,疏籬茅舍月光篩。琉璃盞內茅柴酒,白玉盤中簇豆梅。休懊惱,且開懷,平生贏得笑顏開。三千地無知己,十萬軍中掛印來。’”
最後這兩句氣勢豪邁,他背誦得格外鏗鏘有力,餘響不斷。
“背得好!”朱品聲讚道,用力鼓掌。
“彼此彼此!”白思孟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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