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一大早，桑媽媽吃過早飯就在廚房忙開了，過了一會兒桑妮和桑葉也給她打下手，娘仨個人在廚房邊聊邊井然有序地準備全家人的團圓飯——今中午這餐飯，才是春節家真正意義上的團圓飯，因為嫁出去的大姐全家要回娘家來吃飯，這才是全家人齊聚的一頓飯。

    桑妮挑了個又胖又大的蓮藕，把皮削了，從中間切斷，又把昨晚上就泡好的糯米拌上紅糖，塞滿了蓮藕中間的窟窿眼，裝在盤子放入籠屜開始蒸了。桑媽媽指揮桑葉取來一碗之前蒸好的八寶飯，扣在盤子，等蓮藕蒸的差不多時也一同蒸上，這樣省火省時。

    桑媽媽拿來之前收拾著炸好的帶魚，邊給麵放各種調料邊和桑葉聊起大女兒桑葚家的光陰。桑妮的大姐桑葚已經下崗半年多了，她們單位生產的棉絨線銷量這幾年一直不好，以前廠的女工都是每個人上半個月休半個月的輪崗，現在廠徹底不生產了，她大姐這半年就在家呆著做飯帶孩子。桑妮的大姐夫關明毅是桑葚一個單位的機修工，因為維修技術過硬，下崗之後白在修車鋪打工，晚上替別人跑出租車的晚班兒，雖然人很辛苦，但是掙得錢比上班時多好幾倍。

    桑媽媽告訴桑葉，關明毅這辛苦攢錢，是打算攢夠錢了就買輛出租車，以後白他自己開，晚上雇個夥子跑車，他就不用這辛苦了。桑葉點頭稱是，大姐夫計劃的挺好，有了車以後大姐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桑媽媽點著頭:“現在看來，關明毅人還是挺能吃苦的，桑葚跟了他也算是有盼頭了。”

    桑葉看了一眼母親，附和:“媽，當初你們還不太同意他們倆的婚事，還抱怨大姐死心眼，就在姐夫這一棵樹上吊死了。看看現在姐夫對桑葚這好，下崗之後又這能吃苦，其實大姐當初算是堅持對了。”

    桑媽媽笑了，:“桑葚算是運氣還不錯，關明毅人品是不錯的，不過她要是當初嫁給別人介紹的那個，日子過得肯定沒現在這辛苦了。不過關明毅是她自己看上的，生活就是苦一些也是她自己樂意的，這就是她的命了。”

    桑媽媽又對著兩個尚沒有出嫁的女兒感歎到:“你們是不知道啊，女人嫁人嫁的好壞可比投胎都重要，你們大姐也是個操勞的命，她要是嫁了那個鐵路職工，日子過得肯定比現在舒坦。人家當初就了，家有關係可以幫著她調動工作，如果桑葚嫁給那個人，沒準現在也不會下崗了……”

    桑葉和桑妮對視一眼，笑著提醒她母親:“媽，你別在姐夫麵前這，有些事誰也不準的，沒準大姐嫁給那個人，兩個人過得別別扭扭呢？或者那個人性格人品不好，對大姐也不好呢？哪像她和姐夫是自由戀愛，總是情投意合一些的。”

    桑媽媽撇撇嘴，:“你們年輕娃娃知道什呀，貧賤夫妻百事哀，桑葚的婆家總嫌她生的是個姑娘，給她什忙都不幫，還外算計她，給她受了那多的氣！她和關明毅也虧得是感情好，要不然有她後悔的呢！”

    桑媽媽又絮絮叨叨的:“我當初不光是覺得關明毅工作單位不好，主要是嫌他那個媽難纏啊！桑葚要是嫁給那個鐵路上的，婆婆就不是個家庭婦女了，肯定沒有那繁瑣的婆媳關係。再那個人工作多穩定，工資又那高，沒準桑葚還會生個兒子呢，那日子和現在就不是一個光景了！”

    桑妮和桑葉不由都笑了起來，她們一致討伐桑媽媽的偏見。她們都大約是因為她們的父親沒進鐵路局開火車罷，母親她自己沒有嫁給鐵路上的職工，所以她老人家看著一個鐵路上的就覺得人家就一定好。

    桑媽媽聽著女兒們對自己的控訴和分析，也悵惘地笑笑，她不由得胡想:要是老頭子真是鐵路上的，那女兒桑妮的工作還會有什問題呢？唉！人的命啊，真是一步跟不上趟，就步步都趕不上了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