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知行驅車默默跟在哥哥的車身後，原本也沒打算跟蹤，要不是這些時看見自己的哥哥經常鬼鬼祟祟躲在一邊打電話，今兒吃完飯又被他給碰上了一次，也不會起了跟蹤的心思。

    吳知行不動聲色跟蹤哥哥的同時，卻是不知一隻小小的紙片人悄悄從車門的門縫迅速鑽入，順著座位爬到了他的褲兜。

    吳知蒙先去了醫院，看的還是鄧如眉。吳知行帶上衛衣的帽子，然給自己看起來不那顯眼，和吳知蒙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直到在病房外看到二人閑聊，眉頭一皺，臉色就黑了下來。

    這女人，可不就是嫂子出事那天來家鬧場的小三嗎？哥哥口口聲聲說是遭人陷害，可眼下瞧二人熟絡的樣子可不像是被人算計。心中陡然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難道二人做了場戲？那嫂子她……

    想到某個可能，吳知行渾身一個顫抖，連連搖頭，不、不可能，哥哥遭人算計，來看這女人也是看在那無緣麵世的孩子的麵上。哥哥宅心仁厚，如此對那女人也算是仁至義盡，以後必不會再有瓜葛。

    “哎，你是誰啊？”

    冷不丁一道女聲起，吳知行頭一低，餘光瞄到一名小護士，低低說了句：“沒什，就是聽說這病房……”

    “哦，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啊，這女人的事跡還真是傳得人盡皆知啊。”

    喲，這小護士挺八卦嘛。吳知行淡掃一眼，張心怡，接過話茬壓低了音量：“都知道了？”

    “那可不？而且這女人心腸不好。”張心怡鄙夷往窗戶內看去一眼，說，“人家根本就不喜歡她，她還死死纏著別人不放，算計人不說還跑到人家家去鬧，結果害死了人家的老婆不說，連自己肚子的孩子都保不住。不過嘛……誰知道那孩子是誰的種，倒是坑慘了那男人。”

    聽了這話，吳知行心一鬆，嗯，哥哥果然是被陷害的。不過……這小護士未免也知道的太詳細了吧？她怎敢肯定那孩子是別人的？

    “你不信我說的？”見吳知行好像不信，張心怡扁了扁嘴，湊近吳知行輕聲道，“我告訴你哦，他們倆以前是戀人，結果那女的背叛了他，現在看他發達了又後悔了，糾纏不休才出了這事。你說著女人是不是很害人精，是不是很可恨？”

    以前是戀人？吳知行心口陡然狠狠一跳，他們認識，他們早就認識！眸光一閃，問道：“你怎知道得這清楚？你和那男人很熟？”

    小護士聽了這話忽然臉色一紅，支吾了一聲嬌嗔一語：“反正我就是知道。不和你說了，我還要查房呢。”

    吳知行盯著張心怡若有所思，這小護士在聽到自己哥哥的時候滿麵含羞，一看就是陷入愛情的女人，和嫂子看哥哥的眼神如出一轍。然而那愛慕的眼神又透露出幾分驚慌，本還侃侃而談的人突然就斷了後話，支支吾吾以工作為借口轉身就走，難道說……

    張心怡一番話，斷了吳知行心最後殘存的那點僥幸，不安越來越強的當口又見張心怡的作態，內心更是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什滋味。就在這時，往窗戶望了一眼，恰巧看到自己哥哥親吻對方額頭的情景。

    這叫被算計？難不成還被人算計出感情來了？孩子，孩子反正都沒了，用得著這去安慰一個破壞你婚姻，害你妻子慘死的外人嗎？

    吳知行緊緊攥住了自己的拳頭，眼底火花閃耀，他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問個清楚。可是終究是忍住了，不知怎心就是有種自己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自己從沒認識過自己的哥哥，好像前方有一團迷霧，自己現在不過是霧看花，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不弄清楚了內心難安。最終一拳捶上了牆麵，隱忍著近乎咬牙切齒喃喃了一句：“哥哥，你怎對得起嫂子？”

    吳佳凡此刻正站在吳知行身邊，聽了這句話也不由自嘲笑了笑，她若有後眼睛，又何必悔不當初？

    這時吳知蒙起身和鄧如眉道別，吳知行連忙躲到了一邊，待到吳知蒙走出房間，才又悄悄跟了上去。行至護士站，幾個護士衝著吳知蒙打了個招呼，張心怡赫然也是其中一員，隻是比起其他幾人，顯得更為羞澀。

    吳知行特地仔細觀察了吳知蒙的神色，含笑對著各位護士點頭，卻在看向張心怡時明顯注視的時間久了點。惹得幾個小護士暗地打趣：“心怡，吳先生是不是看上你了？這要真看上了，你可是麻雀變鳳凰了啊。”

    “瞎說什？”張心怡嗔笑一聲，可紅彤彤的小臉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喜意。

    吳知行跟在後麵，自然將小護士們的八卦聽得明白，更是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底。一番對比，這個叫張心怡的小護士果然和自己的哥哥有著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曖昧關係。

    隨後吳知蒙又去酒吧坐了一會，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拿著酒杯過來，風情萬種倚在了吳知蒙身上。吳知蒙絲毫不避讓，反倒手臂一展攔住了女人的腰，將女人抱坐到自己腿上，笑著在女人臉上親了一口。

    女人嬌笑著宛如一隻水蛇摟住了吳知蒙的脖子，二人說說笑笑，喝酒聊天好不快活。

    吳知行遠遠坐在一角看著二人打情罵俏，憤懣喝下一口酒，他哥哥在這種場合似乎挺如魚得水，想來一定是常客。他竟然會覺得自己的哥哥和其他花天酒地的男人不一樣？到底是他從不曾了解過他，還是他真的變了呢？

    吳佳凡坐在吳知行身邊，看著那和當初的自己同樣疑惑而驚異的雙眼悠悠歎了口氣，她又何曾會想到自己那清白無暇的丈夫實際上會是個流連花叢的情場高手呢？

    吳知行隻覺得心口悶得慌，多看一眼就想上去把人給揪下來好好揍一通，可吸氣吸氣再吸氣，幾個深呼吸後豁然起身，狠狠瞪了眼與人調笑的哥哥。吳知蒙似是有所感應，回頭看了一眼，卻是什也沒發覺，莫名搖了搖頭，喝了口杯中物和女人繼續聊天。

    吳知行轉身出了門，在一旁的小巷子口等，麵的空氣實在讓人覺得難受，多呆一刻都覺得渾身不舒服。口袋的紙片人卻爬了出來，在室內昏暗的燈光中沿著牆壁爬到了房梁上，低頭一探，正在二人的上方。

    吳知蒙一邊把玩著女人的頭發，一邊享受著女人的愛撫。

    “親愛的，什時候再來看我？”

    “過兩天吧。”

    “你總這說，誰知道你去見哪個相好的了？”

    “你該知道的，這些時我太忙了。”

    女人掩嘴一笑：“忙？忙著給你那死去的老婆做法事嗎？”

    吳知蒙眼底寒光一閃，隨即笑道：“是啊，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嗎？我這得了空閑就來看你，你還不滿意？”

    “話說你老婆死了，你還有心思出來喝酒？”

    “借酒消愁不是嗎？”

    “嘖嘖嘖……”借酒消愁，女人眼底閃過一道諷刺，就這樣模樣也叫借酒消愁？麵上卻是一絲不顯，笑意盈盈一指點上吳知蒙腦門，“話說，你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你的形象可全毀了。”

    “誰能看到？這個點沒人來，而且我們坐得這隱蔽，沒人瞧見，就算瞧見也認不出我。”

    女人低低一笑：“你老婆要是知道了……”

    “一個死人提來幹什？”吳知蒙仰頭喝了杯酒，眼的厭惡毫不掩飾。

    “你真這討厭你老婆？”

    “你要是我，成天和一個心高氣傲的女人住在一起會舒坦？”

    “可是她不是對你很好嗎？”

    “你不也對我很好嗎？”吳知蒙將女人往懷一帶，一手勾起了女人的下巴，“難道所有對我好的女人我都得喜歡？”

    “所以你其實不喜歡你老婆？”

    “喜歡。然而在他們家麵前，卻沒了自尊，你……懂嗎？”

    女人沉吟片刻，給吳知蒙倒了杯酒：“這些我不管，你來找我說明心中不快，既然不快就爽快喝酒，把煩惱全部拋卻。今朝有酒今朝醉嘛對不對？”

    “對，說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要不我怎說你是我的解語花呢？幹杯。”

    “幹杯！”

    就在吳知行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吳知蒙腳步蹣跚出了酒吧，拒絕了門童去叫代駕，隻說要隨意走走。

    吳知蒙走過一條街道，那略顯跌跌撞撞的身影卻變得正常起來。撣了撣衣袖，扣起西裝紐扣，眼神一派晴明。背後跟著的吳知行咋舌，自己的哥哥到底有多少麵？登時躲在了一旁屏息，別不是知道有人跟著，所以故意裝出來的吧？

    吳知行所想沒錯，吳知蒙確實是故意的，自他從醫院離開後就總覺得身後不得勁，尤其是在酒吧的時候，就感覺暗處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所以故意裝醉走到這偏僻的小道上來，為了引出對方。然而走著走著又絲毫沒覺出任何不妥，難道是他多心了？又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動靜，這才放下心來恢複了常態。隻四下看了幾眼，身形一拐出了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