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十月份末尾,西北的夜晚寒氣逼人,就算是季卿這般素來不甚怕冷的也覺得身上涼津津的不暖和,雖然還不至於到用火盆的地步但到底還是會多穿些衣服。當然這並不排除季卿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的原因。
冷是自然的,但是一邊朗聲笑著呼喚著陸將軍一邊報告也不打地就走進帳內的烏爾圖娜似乎根本感覺不到這層冷意似的,隻穿著一件單薄的夏日的胡人服飾,滿臉笑意三步一跳地走了進來。
季卿目光如電,冰涼又柔媚的眼漫漫掃過跟進來的胡人侍衛庫狄,他的身後跟著正扭曲著胳膊忍著疼滿是戒備和愧疚的李思良。
隻需一眼,季卿便看出李思良的胳膊被掰折了需要及時複位。這般硬折的痛苦這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年竟然就這硬生生地忍了下來,就連現在都沒有哼一聲,隻是滿頭冷汗地將未折的右手按在佩劍上,眼泛血絲地望著站在他前麵的庫狄。
季卿收回目光,抿緊了唇,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陸越鬆,還有正笑得開心的烏爾圖娜。陸越鬆自然也看見了李思良,隻見他很是冷淡明顯地與烏爾圖娜拉開距離,語氣淩厲而淡漠地看著李思良問道:
“這是公主的命令?”
烏爾圖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然後又很是高傲地扭了回來。
“誰叫他攔著我呢?區區一個無階無級的守門將士,竟然還想對我動手?”
陸越鬆的目光微微下垂,語氣隱隱帶了些森冷的笑意。
“攔著?”
“嗯,庫狄護著我所以扭了他的手。我今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到了兩張漂亮鹿皮,急急忙忙就過來了,他……”
“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未經通報就進入我的營帳,包括公主你在內。他攔著公主是他的本職,還請公主自覺遵守,不要自侮身份。”
幾乎是一瞬間,整個營帳都安靜了下來。季卿含了一絲笑意再次將目光掃向站在帳簾旁的庫狄和李思良,眼角冰冷依舊。
靜默轉瞬即逝,烏爾圖娜十分委屈吃驚地垂下眉眼,語氣軟軟。
“越鬆你在怪我嗎?……我以為我可以……”
呦,越鬆?
季卿眉頭一跳,嘴角的笑意變得複雜而意味深長起來。
陸越鬆掩在交錯眉睫下的眼鋒利而冰寒地看向滿是委屈的烏爾圖娜,語氣紋絲未變。
“斂寒營軍紀嚴明,沒有特例,公主最好自重。”
烏爾圖娜的臉色變得有些難堪,而季卿差點沒有笑出聲。
忍著疼的李思良雙目圓瞪驚訝非常地看了看一本正經地睜眼瞎話的陸越鬆,然後又看了看從剛才開始就坐在一邊沉默看戲的季華郡主。
大概郡主隻能算將軍家屬而不能算是斂寒營的人吧……
“那郡主呢?”
烏爾圖娜不甘心地看向季卿,語氣又急又氣又委屈。而陸越鬆連想都不想地張口答道:
“郡主從來不曾自作主張。”
就是她也是通報之後才進來的,並且沒有動手傷人。
李思良替他們將軍有些心虛地偏過目光,他頭一次覺得他們將軍實在是有些……厚臉皮……
“可是她……”
“既然公主不願意看到我那我就主動告辭了。”
季卿站起身來微笑著打斷了急著辯解的烏爾圖娜,十分自覺地準備告辭。她抬眼望向陸越鬆,客氣而正經地向烏爾圖娜行禮道:
“色已晚,季卿便先失禮告辭了,公主殿下恕罪。”
完她便扭頭就走,柔媚的鳳眼滿含笑意讚賞地漫過李思良。她腳步未停,嘶啞的聲音平淡而柔和。
“走吧,我幫你治一治。”
完便一撩簾子走了出去。李思良站在原地眨眨眼睛,覺得自己剛才大概是痛出了幻聽。郡主?給他醫治?好像不太現實……
“還不快跟上!”
好吧不是幻聽。李思良扭曲著胳膊向陸越鬆行了禮,然後忍著疼跟上了季卿。
帳簾落下,兩個世界。
李思良局促不安地坐在季卿帳內,整個人緊張得快要繃成一塊鐵板。
季卿挪過凳子搬過藥箱,看到李思良坐立不安的樣子倒是輕鬆地笑了笑。她在凳子上坐下熟練地打開藥箱,語氣難得的軟化溫和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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